墨涵醒后,智清方丈来复诊过几次,肺里的烟尘渐渐吐净了,但受了太大的惊吓,情绪总是不稳。方丈又开了安神的方子,吃了两三天才渐渐平静了些。絮屏见墨涵逐渐康复,悬着的心才略略放了下来。小半个月后,絮屏见墨涵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趁着智清方丈来替墨涵诊脉,自己找了个借口出门去。拦住个小沙弥询问清了郭朗暂住的禅房的位置,独自登门拜访。
絮屏到时,胡风亦在郭朗房中,面色凝重。两人见到絮屏,很有些惊讶。絮屏认认真真地向郭朗和胡风行了个礼,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说胡镖头从京城回来了,可有我伯父的消息吗?”
郭朗盯着絮屏看了半晌,有些不忍,平和地说道:“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先回去歇息吧。”
絮屏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胡风,嘴唇轻轻颤抖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们再也见不到伯父了,是吗?”
胡风怔了一下,和郭朗对视一眼,不知是否该告诉絮屏真相。絮屏却似没有看见,继续说:“他们来我家放火,就是为了赶在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之前将林家致死,没道理独放过已在京城天牢中的伯父。火都放得,更不用说在牢里随便使个手段了。”
郭朗犹豫着该怎么告诉絮屏胡风带回来的消息,絮屏接着说道:“如果伯父安好,局主必会派人来告诉我们。局主忌讳着不好说,想来是我的猜测印证了。”
郭朗虽然知道剑棠痴情于林府的小姐,却从未见过絮屏。出事的那天晚上剑棠抱着她在马上,一路颠簸,也并没有看清楚。在他心里,不外乎就是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从没想到这姑娘在家中突遭此大变故时竟能如此洞察和镇静,心中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他想了想,对胡风点了点头。胡风说道:“五天前,有一个胡人打扮的匪徒攻入兵部大牢,杀了狱卒,说林大人和大公子是北国可汗的贵宾,如今遭难,可汗派人来接他们去北国。”
絮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叫道:“这怎么可能?”
胡风面色沉沉,语气中带着悲戚,道:“兵部大牢遇劫,御林军副都统邱钊应招前往阻截。那个胡人武艺高强,打伤了邱钊。林大人和大公子不愿跟着胡人越狱,胡人便要强行带走他们。大公子跟胡人动了武,但因戴着手铐脚镣,完全无法施展,也不知为何,突然气血逆流,七窍流血而亡。林大人为了表明心迹,亦带着夫人在邱钊面前触墙自尽……”
絮屏虽已猜到林润寅也难逃劫难,此刻听郭朗说出当时的事,心仍像是踏空后的急坠,落入不可见底的万丈深渊。她身子一颤,脚下一个趔趄,幸而伸手扶住了柱子才未跌倒,眼泪纷纷落下,许久才声音颤抖着说:“我以为他们会放火、会下毒,或是其它什么手段让伯父和郭将军莫名其妙地死在狱中,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逼死了人,连名节也一并毁了……”
胡风劝道:“林小姐节哀。听说皇上并不相信林大人和将军通敌,下令彻查那个胡人劫匪的来历。苏副总镖头留在京城暂时没有回来,也是在追查这件事究竟是谁在幕后陷害。另外林府和镖局被烧后,刁镜锋连夜赶回京城称自己当晚去杭州府尹家喝酒叙旧,醉酒大意,疏于戒备,被贼人趁机放火,向皇上自请其罪。杭州府尹也上书证明出事那天晚上刁镜锋和的确在他府上喝醉了。刁镜锋面圣时身上有伤,据称是在听说林府着火后赶去救火救人被灼伤的。皇上大怒,革了刁镜锋的职打入大牢……”
絮屏打断胡风的话,道:“胡镖头,你可知道我家在杭州城里的宅子怎么样了?”
胡风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也烧成灰了,除了厨娘逃了出来,正屋的灰烬里有两具被烧焦的女尸,面目难辨。”
絮屏有些意外,紧抿了嘴角不再追问,欠身行了一礼便退出屋子。
第二天一早,絮屏再次来见郭朗,脸上没有过多的悲戚之色。她恭敬地向郭朗行了礼,平静地说:“郭局主,我今日是来向您辞别的。”
郭朗很是意外,问:“辞别?你要离开?”
絮屏垂目道:“家中遭难,原应与父辈一同赴死,可是如今林家只剩下涵儿一条血脉,只能忍辱偷生,将涵儿培养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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