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晨没日没夜地煎着药,为了让剑棠能吃进去半碗药,她要连续煎五六副药。煎药的炉子一刻都不停。苇晨每天不是在给剑棠喂药,就是在院子里煎药。絮屏想去帮忙,苇晨都冷着脸说不用。她知道苇晨是在怪她,她也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任性要跟来?郭大哥哥都说了,押镖不是游山玩水,说了会有危险,她为什么不听话?如果她乖乖地听话回去了,就不会被人绑架;她自己倒霉被绑架了也就算了,那是她任性的代价,她为什么还要自作聪明地留下什么线索,让郭大哥哥一路找来?娘为了生她死了,郭大哥哥为了救她,也快死了。她的命难道都要别人用命来换才行吗?看来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也许她走了,别人才会安全一点?
可是她还是放心不下,她不敢顶撞苇晨,只好偷偷地在苇晨给剑棠喂药的时候,跑去帮忙看着炉子上的药,如果火不够大,她就往炉膛里添两块柴火,再使劲儿扇扇扇子;或是在苇晨煎药的时候,偷偷跑去看看剑棠,有时替他换一块凉手帕放在额头上降温,有时用手轻轻地抚平他因为疼痛而紧紧皱起的眉心。她不敢多逗留,估摸着苇晨快回来了,就迅速地逃开。直到第七天,她以为苇晨去煎药了,悄悄地溜进剑棠的房间,刚在水盆里搓着手帕,不料苇晨回来拿东西,她来不及躲开,遇上了。
她以为苇晨会赶她走,她怯懦地把绞干的手帕放在剑棠的额头上,低着头想要出去。却没想到苇晨伸手拦住了她。她惊慌地抬头望着苇晨,却意外地发现,苇晨的眼里竟然没有半点怨恨和责怪的意思,她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屏儿,你想做你郭大哥哥的媳妇吗?”
絮屏愣了。对于苇晨的这个问题,她完全不知所措了。媳妇,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总会变成某个人的媳妇。奶奶和姨奶奶偶尔和她开玩笑,说起她将来嫁人的话,说东家的少爷多么玉树临风,西家的公子多么德才兼备,她都害臊地跟她们耍赖,逼着她们换一个话题。可是这会儿苇晨问她想不想嫁给剑棠,她居然不像从前那么抵触这个话题。她心里觉得,郭大哥哥和那些公子少爷们是不一样的,只是……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直直地盯着苇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苇晨也直直地盯着絮屏的眼睛,过了半晌,她平静地说:“我想。从我懂事开始,我就想永远和大哥在一起,做他的媳妇,照顾他。我把大部分时间都在了学习女红、厨艺上。大哥从十岁开始,就没有再穿过外面成衣铺里买回来的衣服。他的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都是我亲手做的。我不用量就知道他的尺寸,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最合体的衣服。
“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他最喜欢吃西湖里的草鱼,不超过八两的鱼,用醋汁浇了,嫩嫩的最好吃;他还喜欢吃菱角炒嫩藕,临出锅的时候滴几滴白醋,酸酸的最开胃;他不怎么爱喝茶,喜欢用新鲜青梅拧了汁子出来泡的水,盛夏里喝了最是清凉解暑……”
苇晨一句一句地说着,絮屏一句一句地听。是呀,苇晨说的这些,她全都不知道。她惭愧地想,自己除了给郭大哥哥添麻烦,好像没有其它任何一点意义。
苇晨出去端了一碗药进来,坐在剑棠床边,用勺子上下翻搅着药汁,轻轻吹着。等药汁温凉了一些,她向絮屏招了招手,站起身来,让絮屏在刚才自己坐的位置上坐好,把药碗和勺子递到她手里,道:“你试试看喂他吃药。”
絮屏抬头看了看苇晨,犹豫了一下,低下头,盛了一勺药,送到剑棠嘴边,微微倾斜勺子,想把药倒进剑棠嘴里,无奈剑棠的牙关紧咬,嘴唇紧闭,一勺药全部沿着他的唇线流了出来。絮屏手忙脚乱地去擦,又打翻了药碗,被子上被浸湿了一大片,还好苇晨眼疾手快,扶起了打翻的药碗,才保住了剩下的半碗药。
看着自己笨手笨脚闯的祸,絮屏难过极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苇晨替她收拾着残局,几乎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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