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等三人忙回礼,跟着那比丘穿过大雄宝殿与放生池等,来到了东侧配殿的茶房。法门寺的住持正等在茶房中,一边煮水一边诵经,他约莫耳顺之年,生得慈眉善目,发须尽白,一看便知有极高的修为,慢慢开口道:“有劳三位施主远道而来,听闻我寺弟子在蓝田出事,方丈与贫僧皆很震惊,众生皆苦,冤亲债主,有劳三位施主,早日还我寺弟子一个公道……”
“薛某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有些细枝末节,需要大师帮我们回忆一番,或许能成为侦破此案的关键证据。”
薛讷轻一点头,向樊宁示意,樊宁便打开随身的布包,拿出纸笔,准备开始记录。
高敏立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薛讷查案,只听他直奔主题,问道:“敢问大师,是何机缘派了那几位师父去别院取法华经呢?”
“日常修为撰经,未敢停歇,故而每年都会对这法华经进行增补,一年两次,上半年为佛诞日,下半年便是重阳节前后,如此传统已维持了近二十年了。”
薛讷暗忖,这案子的凶手只怕是了解法门寺这传统,可似自己母亲那样虔诚的信徒,都不知道此事,只怕唯有皇族或是极其显赫之人,才会这般了解。薛讷略定定神,又问道:“每年的日期,可也是确定的吗?”
“并不确定,关中每到九月初便会下秋雨,不利于经书的存放,故而每年的日期都会有所变动。”
“对于近两月前来此处礼佛之人,大师可有记档吗?”
“每到朔日与望日,来往敬香之人极多,无法一一记载,还请薛御史海涵。”
薛讷还想问正三品上的官员或是亲王郡王国公可有往来,但碍于高敏在此,薛讷不便问出口,转言道:“那几位师父出门时的着装,大师可还记得吗?”
“皆是玄色的僧袍,智字辈三人,皆撕毁在双臂处,妙字辈六人,皆撕毁在大股处,是我法门寺内部传承,不会有所偏颇。”
薛讷定睛看看,住持的衣领处果然也有一片撕毁,便很自然地转了话题:“敢问多日未见这些师父回来,寺里可有报官或者派人去寻?”
“未曾,我寺僧侣往别院取送经书,短则十余日,长则一个月,毕竟徒步而行,可能会遇上大雨大风,有所耽搁在所难免。昨日岐州衙门派人来告知,贫僧方才知晓。虽说生未尝可喜,死亦未尝可悲,但世间总当有公平二字,还请薛御史早日查明真相,还我法门寺一个公道。”
“大师请放心,薛某定当尽心竭力,早日侦破此案。”
薛讷又问了住持些许细节,随后带着樊宁请辞。住持一直送了三人到放生池处方止,薛讷、樊宁与高敏复向住持躬身行礼。待住持离开,高敏问薛讷道:“那些僧人尸体已烧得残缺不全,根本看不出什么破损与否,薛御史怎会想起问这个?”
“只是想回去与几位人证对一对”,高敏果然敏锐,听出了问话的关窍,薛讷轻轻一笑,俊秀之余带着两分呆气,打哈哈道,“或许能有斩获。”
高敏满脸钦佩之色,拊掌道:“薛御史果然博学多识,细致入微,高某受教了。”
樊宁跟在他二人身后,东瞧瞧西看看,见有门洞通往后院,院中许多人在忙碌,立刻招呼薛讷道:“哎,你来这边瞧瞧!”
薛讷没来得及细究自己是樊宁的主官,转身跟了过去。原来一群工匠正在后院打造一尊新的佛像,但见这佛像容色极好,衣着装扮亦与其他佛像不同。薛讷看着这尊佛像的面容,似乎很面熟,却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正皱眉思索间,同样好奇的樊宁抬手指着佛像,问道:“这是什么佛?”
薛讷一把将樊宁的手拉下来,攥在手心里,低道:“忌讳!不可胡为。”
樊宁一吐小舌,还没来得及辩解,便听身后有人唤道:“这位施主……”
三人寻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个耄耋之年,白眉长髯的老僧人,看他身上僧袍撕毁的位置,与那住持乃是同辈。高敏上前一步,双手合十礼道:“可是方丈大师?在下刑部主事高敏,这位是薛御史和他的属官,我们三人今日乃是为查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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