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勖待陈斯珩走后,让人撤了塔盘和茶具,又让人去叫了管家俞伯来。
俞伯进了书房,合上门,走去书桌前,向张文勖问了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现在没心思开玩笑。”张文勖板着面孔坐在书桌椅子上,一副表情俨然尽是“生气”两个字。“我当初就反对发展陈斯珩来执行潜伏任务,可你们偏不听我的。”
“又有新状况?”俞伯走去墙边,俨然有些吃力的将一张椅子往办公桌前搬,椅脚还不时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张文勖见了,不耐烦的一句,“行了,老夏,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未免谨慎过头了。”
“你只管说你的。”伪装成管家俞伯的夏逸清一面听着张文勖说话,一面照旧是把椅子搬到书桌前,舒了一口气,反手轻捶着腰坐下来。
张文勖将方才与陈斯珩的谈话内容简要说了一遍,没好气的说:“万一庞禹盛真的在这个时候被杀了,横生枝节不说,就连我们之前的部署全都要白费。弄不好,整个‘茧蜂’计划都会夭折。”他的话音虽是压得很低,可语气却分明能让人觉出他的怒气。
“这倒不用太担心,就算那个林曼昕请求暗杀庞禹盛,军统上海站也未必会执行。”夏逸清说,“根据我们从重庆获得的情报,军统已经锁定纪钦昀为暗杀目标,而且行动级别很高。此前他们屡次刺汪的失败,又因为楚仲生的叛变损失了一个暗杀组,这一次,必定会孤注一掷,以求成功来振作士气。照军统上海站一贯的行事作风,眼下不会为了暗杀一个庞禹盛去打草惊蛇。”
张文勖于此却不以为然,“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不等于就是事实。以你的资历不该以猜测来下结论。”
“我不是在下结论,我只是在分析。就算万一军统暗杀了庞禹盛,他们也自会善后。”夏逸清说,“只是对于我们来说,少了庞禹盛这个重要因素,当下的布局就需要重新调整。”
张文勖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就不是调整那么简单,而是要重新部署。‘茧蜂’计划才刚启动,就遇到这样的事,这个陈斯珩究竟行不行?”
夏逸清平静的说道:“你对陈斯珩好像有些个人偏见。”
“这不是偏见,而是客观事实。”张文勖说,“陈秉哲这个儿子我早有耳闻,叛逆、任性、偏执,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地下工作,更不要说让他执行潜伏任务。早在你最初安排对他暗中观察期间,我就不止一次在电报里提醒过你,也向上级反映过。发展一个没有地下工作经验,又在性格上有缺陷的人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我现在也仍然持保留意见。”
“我们不能只盯住一个人的缺点。”夏逸清说,“谁在年轻时不叛逆呢?若是不叛逆,都臣服在旧势力的压迫下,谁来革命?”
“你这是在替他诡辩。”
夏逸清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不是诡辩,凡事要客观的来看。陈斯珩的叛逆不是出于自私心理产生的,他的叛逆是进步思想激发的对旧制度的颠覆诉求。他虽然出生富贵,但却同情社会底层,痛恨那些对底层人民的压榨、压迫和不公平。这一点决定了他的本质是可以成为我们的同志的。”
“我不怀疑陈秉哲教出来的儿子会在本质上有什么问题。”张文勖说,“但陈斯珩骨子里始终脱不了少爷脾气,他太任性了。就在刚才,我说了他两句,他就有了抵触情绪,这样的心态怎么能胜任潜伏工作?”
“可你让他取消利用军统暗杀庞禹盛再嫁祸吴锡浦的计划,他不是也接受了吗?”夏逸清说,“情绪的表现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考量他的行事。由此看来,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并没有让他失去冷静,他始终是清醒的。”
张文勖对此并不认同,“他这个人太自信了,甚至是自负。我并不否定,之前他应对圈套反客为主,查明谢亮的真实身份并且排除隐患,这些的确体现了他的能力。
但在那之后,他就该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既然已经与庞禹盛树敌,就该尽量回避。可他倒好,偏偏去与庞禹盛接触,结果现在***横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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