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尘骑在白鹤背上,以手轻抚鸟羽,心中思绪亦是乱飞。忽忽不知过了多时,乱尘只觉眼前豁然一亮,白鹤已是从群山间飞腾而出,寒风呼呼,天地一片白茫茫。白鹤更是振翅高飞,乱尘探头远看,只见得雪阳在西,日光阴沉,映在万里一片的皑皑白雪上。乱尘盯着这雪中的太阳看了许久,只觉得眼中或红或紫,口中吸着冰冷的北风,陡然咳了起来、他咳了一阵,只想着天地一片白茫茫,对往昔的丽景更是恋恋难舍,貂蝉与张宁两个人的袖影在眼前蹁跹纠缠,也不知怎么想得,乱尘痴痴的叹了一口气,自言道:“鹤儿、鹤儿,你常在云天,见多了沧海桑田,可知人间疾苦,远不及自心的悲欢?”那白鹤似是听懂了乱尘的话,丹顶向后微拱,缩在乱尘怀中。乱尘更是悲不能胜,眼泪无言,滚滚而出。
乱尘一人一鹤又飞了小半日,陡然见得白雪之下人头济济,乱尘往下探看去,只见一大片军马从南方接天而来,当先五支彪军先锋队正是纵马狂奔,白雪飞扬、搅成云烟,遥遥见得“黄”、“魏”、“蔡”、“张”、“文”五面大旗,乱尘心道:“这队军马足有数万,当先又是五队彪骑,该是哪路的诸侯兵马出兵征战?”哎呦!他们径往东北,当是大师哥所在的下邳方向,难不成兴兵讨杀我家师哥的?不成,我得快快赶去通报师哥!”他心中焦急,轻拍白鹤羽背,说道:“鹤儿,你再快些!”那白鹤锐声高鸣,地上的军马只见得头顶一只白鹤将大翅伸展如弓,如离弦的弓箭般向东北射去。不一时,白鹤已去,但留了一条长长的鸾尾在天。
下邳城下。连下了七日的大雪终是停了,白雪积深,高没膝脚,饶是如此,下邳城周数里之地尽是尸首,鲜血已漫流成河,寒天冻地下,冰水与血水混凝在一处,便是有将死未死兵士的呻吟声,也俱是淹没在此起彼落的金鼓号角里。吕布持戟立在白门楼上,远远望去,但见下邳四门前各色旌旗招展,刀枪剑戟呛呛交击,军将俊马驰杀来去。整个下邳城早已如同一座四方的孤岛,被里里外外数十万大军裹在一片白茫茫的嚣杀之中。吕布再垂眼望着门下口衔血刀的高顺,正以一人之身力敌袁绍的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将,想那“河北四庭柱”每一人的武功都与高顺匹敌,为首的颜良文丑二人更是胜出高顺颇多,却仍是围而不杀——兴许是袁绍有令要吕布军将人人力竭而死,又或许是河北四将钦佩高顺的死战之勇,故而高顺才能活到此时——今夜卯时,高顺率领陷阵营好不容易破了刘备军马,正要在东门撕开了一个口子,却不意刘备早以妻子为那人质,借来了袁绍大军,袁绍这两万主力一到,吕布之军又如何可逃?可怜三千陷阵营的好男儿,原是与刘关张三人的骁军大战了一宿,余者不足千人,河北四庭柱亲领的两万轻骑一到,下邳合围之势已成,将吕布军突围冲出的希望彻底掐死。到得此时,陷阵营除了主将高顺一人奋死拼战,其余大小军将皆已战死。
吕布耳听得高顺时而呼声喝喝、时而受了对方兵器击砍发一声闷哼,心头疼得如同刀绞,直想翻身下去,将高顺给捞上楼来。可不远处乌箭如云,密密麻麻的对准了高顺身边十丈之地,只要他吕布下得城去,这万箭齐发,必要当场取了他性命。大丈夫身而不畏死、但俱死而无得矣!他吕布素来与高顺情同手足,眼见兄弟将死,岂会不救?只是他这般下去,死便死矣,这下邳群龙一旦无首,顷刻便要被大军攻入城中。到那时,这下邳城无论男女老幼、鸡犬草木定要被屠个干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自古屠城者杀人立威,不过如是。吕布这般的想着,可高顺的呼声切切,转眼便要死在自己身前,他何能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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