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见他二人劝说不得,纵是现在将他二人强行带走,能否从万军之中脱逃尚且不知;纵是能安然逃身,他二人日后定会郁郁寡欢,还不如顺了他们心愿,成就了二人的万世清名,便领了张辽高顺等将跪身在地,磕头三记,恭敬言道:“二公社稷大德,我等今后自当铭记于心,就此拜过!”言毕,他左手将貂蝉揽在怀中,右手横持了神鬼方天戟,直面台下的数万匈奴骑兵,悍然大笑道:“来罢,匈奴狗贼,我吕布堂堂大好男儿,今日纵是身死,也不能教尔等小瞧了咱们汉人的胆色威仪!”他这番言说,已是立下死志,端端的是霸气骇然,那些匈奴骑兵饶皆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但也被他豪气所惧,这数万人马,竟是无得一人敢上前来。
左贤王为人下流无耻,向来以己度人,非但不觉得吕布豪气干云,却只觉他故弄做作,加上他早已一心想霸占了貂蝉、蔡琰,眼下见众骑兵不动,端的是勃然大怒,弯刀连挥,已是杀了身边的数名亲兵,口中暴喝道:“给老子杀!”匈奴骑兵惧怕他淫威已久,此时见他阵前杀人,不由心寒,便压下对王允、蔡邕、吕布等人的敬畏之心,纵马拥前相攻。
看那时,万马奔腾、万刀挥舞,呼声、喊声、杀声交织成一片,这数月前乱尘曾血战至死的凤仪高台又陷入了那腥风血雨中。刀光血影里,只见吕布横持着那把神鬼方天戟,在人群中纵横砍杀,一把画戟直舞得金光飞舞、血水四溅,身后张辽、高顺、侯成等将各带了子侄女眷随在他身后,直如一条血龙,在刀光剑影中往长安城东门方向杀出。走不多时,但听貂蝉一声惊呼:“琰儿呢?!”吕布等人这才发觉乱军厮杀之中,已失了蔡琰,抬眼一看,却见蔡琰立在蔡邕身后,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那笑中含泪,似是在说——大哥,姐姐此生孤苦,你一定要好好的待她,妹妹愿你与姐姐白头偕老……我蔡琰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这子女尽孝之事,便让我蔡琰陪在父亲身侧、看这大汉的最后荣光罢……
吕布心知现在情况危急,自己若是再返身上台援救蔡琰,非但救她不得,就连貂蝉、张辽、高顺这一干人等皆要死在这乱军中,当下心念一横,不顾貂蝉的嘶叫哭喊,点了她哑穴,又撕下了身上的长衫,将貂蝉紧紧的缚在背上。
他一回首间,只见左贤王弯刀一挥,帐下的弓箭手便弯弓搭箭往凤仪台上激射,蔡邕于此时将蔡琰揽在自己身后,更与王允二人相视之后,双手相交紧握,齐齐发声大笑——他兄弟二人一生至交,今日终能死得其所,缘何不笑?只见利箭如雨、呼啸而至,箭雨过后,王允、蔡邕二公身上遍布长箭、已然气绝,但二公却至死都不肯跪倒于地,堂堂正正的立在那凤仪台上,双眼四目皆是圆睁,面上丝毫不露怆惧之样。蔡邕身后,蔡琰也伏在那利箭血泊中,不知是死是活。
吕布见状,仰头向天、狷狂长啸,发出一声声似笑又似哭的啸声,显然被这悲怆之景所激,更是化身为金光鬼神,在匈人中翻腾厮滚,麾下众将亦也是红了眼,各个愤声怒喝,随在吕布身后,似破涛劈浪般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往长安城东青琐门而去。
而此时司徒府中,更有一众邪马台贼子围住了四门,隔着院墙,往府内不住投掷喂了毒的暗器飞镖,府内不时有人中镖,只是发出一声惨呼,便口吐黑血而死。司徒府守院的武师本就不多,此时被这帮邪马台的狗贼以数十倍于己的兵力相攻,自然不能力敌,护院武师之首的周仓见武师们越战越少,府中除了白日间前来避难的一众汉室大臣,会武功的已是寥寥数人。
周仓暗自心急,扯了一片铁板,挡在身前,对邓谡呼道:“邓谡、贾逵,你们带了诸位大人先走!”邓谡、贾逵二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的问道:“那将军呢?”周仓又撩开了数只毒镖,大喝道:“你们快走,我与裴兄弟来拖住他们!”
他们四人都是江湖上闯荡过的血性汉子,王允、蔡邕临死前说的那番豪气干天的话他们说不出来,但在他们心里,只有做与不做、说与不说。眼下邓谡、贾逵二人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多言一句劝解的废话,只是对他与裴元绍拱手一拜以表了敬意,转身对汉室群臣道:“诸位大人,且跟在下左右,咱们自后府走水路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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