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祢衡将酒抛在地上,说道:“世人皆道‘能知者不能言,能言者不能知’,故而‘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可世情翻腾、百姓苦若汤镬之中,天地却仍是不闻不问,我这张嘴臭,偏要骂上一骂,便自取了地哑的名号,我家师哥见我取了这般的名号,亦觉苍天无耳,与我同伍。我二人自号天聋地哑,一个喜欢斗殴打架、骂人逞强,一个喜欢多管是非、品评人物,这般的反其道而行,非是恨天无耳、恨地无嘴,瞧不起这乾坤造化,而是只想将天父地母羞上一羞,好教他们救一救水火中的世人。可我二人奔走多年,骂过的人、打过的架不计其数,却始终没入得天地的法眼,熄了这世间的烽火。今日与你一战,我方是明白,天地不欲人之生死悲欢尽握,故假聋哑以不言,天下之救,在心而不在人。”乱尘听他幽幽说完,心有所触,又怜他说得伤情,劝道:“知者不语,语者不知,非不想而不能也。两位前辈既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又何必再来相求于我。”
祢衡道:“这桩事,世间没有第二人受得。”乱尘哦了一声,再不惊讶,道:“既然如此,我便依了两位前辈罢。”太史慈奇道:“先生怎么问都不问,就答应了他们?”乱尘微微苦笑,却不答他。那来人却是伸手来拉太史慈,忽是说道:“太史慈,你可认得我?”太史慈见他神色端正,不似要与自己开玩笑,便拿眼将他仔细打量,但见得对方长身玉言、恂恂矜严,乃是一番逸气山人的气度,若是这般的妙人自己见过,他总该是记得,可无论如何他便是想不起来。那人见太史慈挠着头想了许久,始终想不起来,长叹道:“鄙人姓许,单名一个邵字。”他方是自报了姓名,太史慈与乱尘均是一惊——原来此人竟是与那管辂齐名的“月旦评主”!其时有一句童谣,唱的是“生死纵横求管辂,富贵捭阖问许邵。”许邵识人善评,往往评语说出,其人便为评语所定。他即往知来,抉其所藏,默契于心,恍然在目,堪称金口玉言。只是他向来惜言,只于每月初一择一人开评,不虚美、不隐恶、不中伤,辩人之好坏、分忠奸善恶,无论是谁,一经品题,身价百倍,世俗流传,以为美谈。世间人物,为求得这许邵一评,便是千金相换,都觉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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