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尘喝了一口,赞道:“好酒!”掌间运力一堆,酒坛平平飞起,已是送到太史慈怀间,太史慈欣然不已,双手抱着酒坛,仰头便饮,他这般喝酒虽是豪壮,却远不及乱尘方才的那般英气翩翩了。太史慈喝了一口,方要再喝,却觉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时,手中已是空空,那美酒已是被来人取了回去。那人眉目含笑,悠悠说道:“长夜漫漫,把酒而歌,岂能这般的喝法?”祢衡道:“老鬼,咱们既是请人家喝酒,人家怎么喝那是人家的事,你怎么又要管了?”那人呵呵笑道:“明月佳客,糊涂醉心,当为一桩佳话,若是轻易的饮得醉了,明朝醒来,谁又记得谁去?来来来,两位小兄弟请坐下来,俺方才去洛阳取这美酒,又偷得闲空,去那铺翠楼的后厨顺了一盘清蒸鲂鱼,咱们一同吃了。”
说话间,他右手虚空一掏,竟似变戏法般变出一个硕大的盘子来,盘中银汤滚滚,一条五尺来长的硕大鲂鱼卧在盘中,想来方从蒸笼出锅,香气四溢,说不出的诱人。其时洛阳鲂鱼乃是名珍之物,常为富贵人家宴客所用,寻常鲂鱼只不过一尺来长,这条鲂鱼却有五尺,其色鲜白,当为极品。乱尘、太史慈二人皆为酒道的豪客,对方以如此珍馐相邀,又何能相却?
四人同席而坐,也不用什么碗筷酒箸,只这么闲常的吃了,一巡酒过,四人已渐是熟识,言语间也没先前的那般生分了。太史慈最为有趣,搡了一把祢衡,问道:“祢老弟,俺们喝了好一阵的酒,你这位兄弟怎得总不说话?”祢衡将细眼一横,嗤声道:“你莫要管他,他是个聋子,听不到的。他既是听不到,又怎会说话?”那人来时问答如流,此刻祢衡说他是个聋人,太史慈如何肯信?他以为祢衡又在消遣自己,便对那人说道:“先生不远千里去那洛阳取了这悬空美酒与清蒸鲂鱼来,俺很承先生的情。不知先生如何称呼?”那人眉眼一弯,目光始终不离乱尘,笑盈盈的说道:“名号不美,与暴为邻。不可说,不可说。”他这一句出自那荀子的赋篇,本就有那隐晦猜辞之意,太史慈少读经书,怎能懂得他话中的深意?反是乱尘垂目喝酒,听得他说这般话来,心中若有所悟,抬头与他四目相视,二人只瞧了一阵,旋即面露微笑,皆已明白对方的用意。那太史慈却仍是纠缠,故意激将道:“祢老弟信口胡诌便就罢了,你身形完备,却硬要学人装聋作哑,好不害臊。”那人嘿嘿笑道:“我诨号天聋,岂能作假?”那祢衡怒道:“老鬼,你怎得把咱们的大号给说与了人家?若是传入江湖,不知有多少妄人要学咱们,抢了咱们的风头去!”那人啊了一声,颇为伤心,说道:“是啊,是啊,那就劳烦两位口风紧些,莫要将咱们的诨名说了出去,免得失了独占潇洒的美意。”
太史慈噗嗤笑道:“一个聋子,便是在前面加上个‘天’字,还是个聋子,谈什么独占潇洒的美意?便是世人再妄,也不稀罕你这天聋二字。”祢衡骂道:“你懂个屁!他天聋的名号或许没人稀罕,可我这‘地哑’的大号却有许多人觊觎,要是以后我的名号被人抢了,我定要将你嘴巴给撕了!”这祢衡口齿伶俐,又特别喜欢骂人,太史慈早就习惯了,原以为他的名号是地洪、金言一般的妙名,可这“地哑”二字又是如何说起?只听得太史慈笑道:“祢老弟,你就尽管欺负俺读书少,嘿嘿,俺说不过你,不与你争。”祢衡一双眼珠子圆睁着,骂道:“争不过就闭嘴,少在这里乱放臭屁。”他将脸转向乱尘,却是和气了不少,问道:“乱尘,你信不信我?”乱尘不欲与他争辩,悠悠道:“信你如何?不信又如何?”祢衡道:“我素来嘴臭的紧。你信我,我便与你干休。你若不信我……”说到这里,他忽的一顿,反是一声长叹,说道:“我也不能再骂你。”那来人奇道:“老鬼,你怎得改了脾气?”祢衡望着乱尘,一字一字的说道:“人家情怀萧索,我再与他说些不中用的笑话,又有什么趣味?师哥,咱们莫要玩啦。”那人听得祢衡这么一说,目色亦是黯淡,沉吟良久,终是言道:“乱尘,咱们今日前来,并不是找你消遣,而是有一桩事求你……”乱尘苦笑道:“我是个浪荡小子,两位前辈便是有再大的事,也求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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