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样紧紧相拥着也不知过了何时,貂蝉忽而幽幽开口说道:“大师哥……我……我该走了……”
吕布面现讶异之色,道:“这……这便走了?”——他二人十多年未见,只是这么拥抱个一年半载,他也只会觉得光阴如驹似箭,腹中更有一肚子未曾对外人言过的话要对着这个自己脑中勉力压持却愈来愈是压持不住的娇人儿倾诉,怎得、怎的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便要走了?
貂蝉心细如发,怎会不知吕布心中所想,她心中实也是爱之想之极深,只是她一闭上眼便是王允、蔡邕两位老父的苍苍白发,又念起左慈昔年曾教导的“万民水火、何以为家”八字,纵使心如刀绞如是,她亦是要忍着。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天下无双、英气逼人的情郎吕布,心中已是苦极,陡然间,已是将环住吕布腰侧的双手收回,身子也是退后两步。吕布虽是极为不舍,但他晓得这位师妹的性子,只好楞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貂蝉脸上的绯红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来时的那种淡然与恬静。
只听貂蝉轻声道:“大师哥,小师弟可在你府上?”吕布道:“在。”貂蝉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又是一口微微的叹息。吕布道:“可要我带你去见他?”貂蝉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再过得三天,他便可日日见我了。”吕布越听越不明白,道:“蝉儿,你究竟是怎么了,咱们二人久别重逢,怎变的如此生分?”
貂蝉道:“大师哥,你身为朝廷要臣、太师亲侧,难道不知么?”吕布讶道:“不知什么?”貂蝉又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师已向圣上请旨赐婚,将我……将我许配给……许配给了小师弟!”吕布一向持重,听闻此言亦是如雷轰耳,一双虎目瞪得浑圆,惊道:“你……你说什么?”貂蝉实在不忍心见得情郎悲痛欲绝的模样,螓首低埋,将方才那番言语又说了一遍。那武艺天下无双、千军万马中不惊于色的吕布听了,不禁连连倒退数步,一个拿捏不稳,竟是一跤坐倒于地。
貂蝉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方才她对吕布所言的每一个字皆如一把尖刀,在她心间狠狠刺下,但恁是如此,她仍要强忍住心头的痛苦,恬恬淡淡的道:“大师哥,自今往后,我与你,只能发乎情、止乎礼了。”吕布却似未曾听她言语一般,只是喃喃自语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貂蝉怅然望天,道:“大师哥,你还记得昔年左慈师傅曾说过‘命若其何,伤怀离抱’这八字之言么?”她只是怔怔望着吕布,这些话既是对他又是对己,只听她呐呐道:“师傅当年还说咱们年幼,听不懂这些,便另言了一句,说‘日已夕兮予心忧悲。月已驰兮何不渡为。事浸急兮将奈何’,我当时便问他,‘师父、师父,这是《渔父歌》,说的是那伍子胥渡江的故事,想那渔夫好义,为保得伍子胥行踪不现,竟是自沉于江。不过今日正是良景之时,怎的师父突然说起这个了?’师父当时虽是夸我道,‘蝉儿好聪明。’但却是闷闷不乐,接下来他又对着我们四个说……”说到此处,她停了下来,望着吕布,吕布悠悠道:“师父又说,‘山河万里,情义孤心,何人不急,何人不壮?物兮易补,心伤难渡,我为子胥,渔父何求?’……蝉儿,师父料事如神,早在许多年前,便将咱们的命数已是言破了。”貂蝉摇了摇头,眼中噙满了泪水,道:“师父虽是从来未曾对我们言过他老人家的过往旧事,但他有几次七夕之时酒醉失言,被我听了来去,才知他说的是师娘……”后面的话,她却是未能说出口——“师娘,师娘归虚之时,怕也如我此时这般作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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