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快不慢地走着,转眼一年又要走到末尾。
魏州城早已飘起漫天大雪,岑含时常负手站在大堂门前,望着眼前的一片雪白发怔。
是啊,第三个年头了。
这三年当真是恍如隔世,却又历历在目。
出谷第一年的除夕是在左夫子府上过的。
与乐心的惜别也近在眼前,那时洛飞烟假意让自己回江南了却牵挂,想一个人去报仇,结果自己将计就计赶在前头到了天山。犹记得枯草残雪中,她望着自己的那一抹复杂的笑容,里面有意外、有埋怨、有感动、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欣慰,千言万语就在这样一个笑容之中,如同忘忧湖上的涟漪,一圈圈漾开在彼此心上。当时自己就忍不住想,一条命能换来这样一个笑容,也许已经值了。
只可惜千算万算,独独漏了最重要的事情,一番舍生忘死,最后换来一声傻子,一句若有来世。
到头来,被看穿心思的那个人原来是自己。
那时自己才明白,原来当一个人痛到极处,眼泪会变成鲜血。
第二年的除夕,是在潞州,乐心的住处。
这一年是自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一年,也是与“冥府”结下怨仇的一年。兜兜转转,迭经生死,最后又和这个最好的兄弟聚到一处,那时自己郁郁寡欢,提着两坛酒去找乐心,结果这小子二话没说,两坛子酒陪自己喝到了天亮。
有友若此,夫复何求?
也是在这个除夕之后,自己终于迎来了那一战。耶律玄用性命全了胜负,自己也在那场大雪中狂笑嚎哭地迎来了重生。
到如今又近一年。
当初助自己报仇的恩人李嗣昭已入了黄土,而救过自己与乐心性命的恩人墨商却早已将自己视如死仇。有时候静下来想想,心中忍不住迷茫,究竟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自己做的这一切,又该如何定论?纠结到最后,往往只能摇头苦笑,得不出一个答案。
与岑含深居简出不同的是,乐心是个非常喜欢交朋友的人。在魏州没几个月便已有了不少朋友,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两位,都是受晋王召见暂住魏州,一位是蕃汉内外马步副总管李嗣源义子李从珂,一位是曾在魏县忠心护主被封磁州刺史的百人斩大将李绍奇。这二人都是豪气干云的猛将,与乐心一拍即合,尤其是李绍奇,一听说乐心在东垣渡斩了两百多人,忍不住便要试技切磋,结果交手之下五体投地,二人年岁比乐心大不少,遂结成忘年之交,三天两头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这一日,乐心忽念及岑含一人在家,不免闲闷,便约了这二位,带上好酒,径自往岑含府上来。二人对这位死战耶律玄、两度斗墨商的少年英雄早就十分好奇,只是苦于没什么由头,不好贸然拜访,乐心这么一安排,当时就中了下怀。本以为物以类聚,岑含既以乐心为友,多半也是个魁伟挺拔的少年,不然便是沉稳精悍的人物,结果一见面都傻了眼,眼前这少年身上别说什么精悍之气,就是同龄人的意气风发也半分没有。
李从珂忍不住微觉失望,乐心察言观色,只乐呵呵地喝酒不说话。反是李绍奇眼尖,对视中瞧出岑含眼中虽无乐心那一股慑人锋芒,却自有一种独特气势,望之如汪洋,浩瀚无边,深不见底,不由暗暗留上了意。
几人都是好武之辈,酒过三巡,话题慢慢就到了武技上,岑含见解独到,听得二李大受启发,先前的疑虑倒是打消不少。李绍奇于是提出试技,以作验证,岑含打从二人进门便已瞧出他俩的来意,于是坦然相应。
是时天上正下小雪,岑含缓缓走到院落中间,对二人微笑道:“二位将军请赐教。”
二李都是久经沙场之人,闻言对望了一眼,都犹豫了一下。虽说这少年见解不凡,但真家伙上跟论拳那是两码事,他就是本事真不俗,以一敌二也未免托大了。
乐心手里正抓着个鸡腿,见状笑道:“二位老哥不要多虑。这小子武功可比我高多了,只管上往死里揍就是!”二人见识过乐心的武功,听他这么说便不再犹豫,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身子一晃,一左一右分攻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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