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断臂财神像 (2-1)

与往常不同，断臂财神像并没有送到沈默的修缮室中，而是放置于走廊尽头的一间大屋子内。

修缮司最底层的官员，便是从九品的所丞，每个所丞按照修为、职责的不同，下辖着十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修补匠。

所丞最重要的管辖地点，乃是修补匠们的修缮室，由于这些房间是沿着一条走廊修建，便被称呼为“道”，众人的住所也都围绕在“道”四周。

走廊尽头的这间房，便是安置崩坏神像的地方。修缮司派发给各个所丞的神像，都会被短暂保管在其中，直到被修补匠修复后，才转还给原主。

离大屋最近的修缮室，也在五丈开外，厚重的门扉是用整块花岗岩制成，非普通修士能破开，而是要使用一种特殊的法诀才能进入。

平日里，众人没有重要事情，都不愿意靠近这栋大屋，甚至很多时候会刻意绕开这个地方。

修补匠们之间有一个说法，所丞看不惯哪个修补匠，就会把他安排在大屋附近的修缮室内，要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亡。

沈默还见过，他们私底下开设赌局，猜测那些被安排到周围的修补匠大约多久会死，也算是他们枯燥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无论前身还是现在，沈默对于这种将他人的命视为儿戏的行为，都非常的不屑，故此他和绝大多数修补匠的关系都很平淡。

所丞走到门前，掐出几个手印，大门上随即亮起一阵朦胧的红光，伴随着摩擦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出现。

“记住，进去后，除非修好神像，或是身死魂灭，否则无论出现任何情况，这扇门都不可能打开。”

沈默正欲抬脚朝里走去，身后响起了所丞半告诫半威胁的声音。

远处，一众修补匠正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观望着，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招呼周围的人下赌注，猜沈默能不能从大屋中走出来。

大多数人都从口袋里掏出些碎银子，唯有两三个面貌老实的人，没有参与这一次人血馒头的盛宴。

没有片刻犹豫，沈默跨过了石门与地面摩擦出的那条白线。伴随着大门的重新关上，黑暗顿时将他包围了起来，一股阴寒悄悄攀上了他的脊梁。

短暂适应了黑暗后，能看到屋内两侧有数张长桌，上面静静摆放着姿态各异的神像，上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而中间，一张八仙桌上，一尊断臂财神像正对着他笑脸盈盈，好似招呼客人的店老板一般，在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下，显得有些阴森骇人。

桌上，摆放着四根红烛，中间的香炉中插着三根长香，另有几碟供果围绕在财神像周围。

沈默知道，桌上的那些香烛供果都非凡品，线香由檀香、沉香混杂着桂花熏制成，蜡烛里添加了没药、丁香、青木香、广藿香、鸢尾香等多种香料，那些不起眼的苹果、梨等俱是灵果。

并非修缮司有多豪奢，而是这尊断臂财神像委实诡异。

送来的第二天，就害死了修缮司的一名修补匠，紧接着又弄死了一个修补匠后，修缮司决定派出一名所丞亲自维修。

结果，等到大门开启后，众人得到的无非又是一具尸体。

新上任的这位所丞有点背景，通过一番关系运作后，成功让修缮司同意，供奉一段时间后再行修补。

一般的崩坏神像，都是靠修补匠自身的修为，硬扛住其中的煞气反噬。而有些异常厉害的邪祟神像，则需要使用各种灵品进行供奉，消磨掉上面沾染的各种邪煞之气。

据说，有些特别厉害的神像，还需要斩断上面沾染的因果，才能断绝其上源源不断产生的邪煞之气，而后进行修补，不过那种东西离他太过遥远了。

进入屋内后，沈默反而不急，在八仙桌前的蒲团上盘腿坐下，等待着香炉里的残香燃完后，又拿出三根新的线香，恭敬地拜了三拜。

而后，他才挽起袖子，小心拿起桌上的断臂，对比了一下断口处的木纹。调制好黏合剂，将断臂重新接上去，细细打磨接口处，将毛刺尽数磨平，再粉刷好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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