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修缮司 (2-1)

经过修缮室回房间时，沈默看到自己的那间屋子的灯依旧亮着，不由凑过去看了一眼。却看到陈伯正趴在地上，用一块破抹布奋力洗净地上的污渍。

看到他花白的两鬓，沈默一瞬间有些心酸，虽然修补匠被所丞呼来喝去，每日修补神像时都凶险万分，依旧有独立的修缮室和住所，每个月还有一两银子的例钱可以拿。

这个世界千千万万如陈伯般，无法修炼的普通人，才是真正的命如蝼蚁。沈默不由得感同身受，有一种浮萍般的不安感。

瞥到地上的影子，陈伯抬头看到门口的沈默，赶忙跪在地上说：“小老儿手慢，让您久等了。”

沈默赶忙扶起陈伯，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铜钱，都是他找零剩下的，塞进陈伯的手中，唬得他慌忙推让：“这可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沈默笑着说：“陈伯，你就收下吧，我正巧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呢！”

陈伯闻听此言，迟疑了起来，手心里紧紧攥着铜钱，却又颇有些忐忑，生怕对方问一些古怪刁钻的问题，或是打探所丞大人的什么机密。

沈默没有卖关子，而是径直问道：“陈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修缮司离开？”

当年签下的卖身契上，可没有规定在修缮司供职的年限。

换句话说，理论上沈默要在修缮司这种鬼地方干到死，除了偶尔可以向所丞申请外出，其他时候和在监牢中没什么两样。

关于这个问题，在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久该向谁讨教。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穿越后虽然继承了些许前身的记忆，不过大多十分模糊不清，而且前身平日里除了修神像，余下的时间大多独自待在房中，宛如一个自闭症患者一样。

本就少得可怜的记忆中，大多数根本毫无价值，无非就是每天吃喝拉撒睡而已，以至于他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连许多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

贸然提出疑问，很可能招来所丞的怀疑，毕竟这种仙佛世界，肯定有各种搜魂的办法，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是穿越的，那乐子可大了。

记忆中，前身刚一进修缮司时，陈伯就已经在这里了，而且小时候对他也算颇为照顾。凡人在修缮司中的地位极低，就算他想要告状，恐怕所丞也不屑于理会他。

陈伯听到问题后，先是一怔，然后反问道：“您猜小老儿今年多少年岁了？”

“60？”沈默试探性地回答道，虽然陈伯的外表异常苍老，满脸都是老人斑和褶子，看上去足足有七八十岁的样子，活生生一个耄耋老人的模样。

“小老儿今年刚刚年满40。”陈伯摇头叹息道。

那你还自称小老儿？

沈默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吐槽。

“不过也是做爷爷的年纪了，可惜小老儿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呀。”陈伯眼中露出希望的憧憬，似乎在畅想自己儿孙满堂的模样。

“那你在修缮司待了多久？”沈默问道。

陈伯回答说：“足足15年了。”

沈默带着一丝希望问道：“这15年里，你可曾看到有人离开修缮司？”

“没有！”陈伯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回答，“不仅如此，小老儿没见过有几位修补匠能活过十年。”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苦笑着说：“您看看，我仅仅呆在修缮司里，就被煞气给弄成这副鬼样子，修补匠们日日接触煞气，又有几个能够善终？”

“那就真的毫无办法吗？”沈默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不希望自己死在此地。可是大陈律法规定，官吏擅离职守者就是死罪，他根本没有能力逃出大陈国，恐怕就连京城周围哨卡，都没办法混出去，就被抓回来了。

“小老儿所知的，只有一种办法，勉强算是离开修缮司。”陈伯说道。

沈默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立刻死死抓住陈伯的双肩，问道：“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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