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政秀不晓得到底哭了多久,在一片泪眼婆娑间,信长目光无意间掠过桌案,那封特地写给他的信就这样映入眼帘。
“这是?”
他仍不舍得放下政秀,腾出右手拿起竖纸,摊开在眼前抽泣着、时断时续地念了出来。
“主公敬启:
您今年正式迈入二十岁宝龄,无论年龄还是武艺,都堪称是堂堂男子汉了。
然而身为堂堂男子汉,在承担更大责任的同时,也意味着必须接受相应的约束和改变。
这应该包括,您得和过去那些发型和着装正式说再见了。”
读着政秀雄健洒脱的笔迹,信长泪水再度决堤,泪珠滴滴落在竖纸上,继而打湿了纸张。
“眼下国内外局势险峻,国内鸣海城叛敌,清洲城与末森城亦居心叵测地在虎视眈眈着。
国外骏河国的今川义元,一直意图侵占我尾张领土,主公可说正身陷内外交困之中。
在如此关键时期,在下那不孝子雄辅却暗通信行大人的家老柴田权六,企图作乱。
身为父亲的我,浑然不觉自己那不孝子雄辅作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实为羞耻至极。
我必须为此负起全责。
在这时候离您而去,大概是在下这一生里最大的任性之举,还望您能谅解。”
政秀直至临死前,思考的、烦恼的、谋划的亦全都是信长的事。
就像他在十九年前将尚是稚童的信长抱在怀里一样,此后他的人生几乎全围绕着信长展开。
这份深情与关爱,直到政秀剖腹前亦未有丝毫改变。
信长整只右手都颤抖得厉害。
纵然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轻声读了下去。
“最后有两件事,恳请主公念在我随侍多年,务必答允。
一为我那不孝子平手雄辅暗通末森城一事,恳请主公务必严惩、以敬效尤。
二为主公已然继位,还望今后端正品行、挥别过往顽劣之风,惟有如此,国内才能安泰。
政秀绝笔。”
读完最后一句,信长已是泣不成声。
他仍旧紧紧抱着政秀,哪怕怀中的政秀身体越发冰冷,依然不舍得松开。
“主公。”
浓姬柔声说,她终于选择在这时候介入。
“政秀公已经走了,你纵然再有不舍,也该让他安心长眠吧。”
“别管我!”信长愤然转头,很凶地冲她大嚷,“老爹已经走了,如今连爷爷也离开了我!”
“我一直觉得,只要爷爷还在身边,无论我在哪里疯玩、或做着怎样的事,至少还有归处。”
“起码在那古野城这里,还有人等我回来。”
“可如今连爷爷也不在了,我就真正变成一个人了,你怎么会明白我的心到底有多空洞?”
浓姬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信长,如水般的温柔眼神仿佛能将任何铁血铮铮的汉子融化。
“我明白,因为阿浓我从美浓嫁到尾张,虽有侍女们陪伴,但也算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异国。”
“一个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和感觉,我是真的懂得。”
她开始去掰信长那紧紧环住政秀的双手。
“但是,就算父亲和政秀公都不在了,主公你也绝对不会是孤身一人。”
“因为还有我在这里,还有我在这座府邸等候你的归来。”
“就算父亲不在了、政秀公也走了,还有我是你的归处,你随时回来都可以在这里见到我。”
起初信长还倔强地试图反抗,数度心怀抗拒地推搡着浓姬。
但她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更坚持地去掰开他抱着政秀的手。
“所以主公你,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
“阿浓我也不会放任你变成孤单一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浓姬边去掰他的手,边温柔真挚地倾吐着心迹,直挺挺地望向信长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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