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首次表露出凛冽杀意的夏侯淳,慕容烟非但没有疏离,杏眼中反而闪耀熠熠光芒,虽千万人吾惧往矣,这种为天下人而战的豪迈气概,世间哪个女子又能敌得过呢?
识蝉眼神微惘,继而醒悟,敢死,小爷差点被这家伙蛊惑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郭融目光一闪,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良久后,陈功却发出一道长长叹息声,似乎不太看好夏侯淳将来之举。
犹豫了下,他道:“远的不提,单只朝中势力便是盘根错节,诸州县地方利益集团更是一团乱麻,其中的牵扯万万不可一刀切,殿下您当务之急乃是修德、理政,甚至这边关苦寒之地您就不该来,何况而今战祸连连,稍有不慎,便有陨身之危啊,岂不闻千金之子坐垂堂?”
夏侯淳笑道:“小子是何秉性阁老还不知道么,若能坐得住,又岂会千里迢迢北上幽燕?”
陈功沉默少许后,凝声道:“那可曾想过这样会死多少人吗?”
夏侯淳沉默了少许后,缓缓言道:“长痛不如短痛,剔除腐肉,刮骨疗伤之后,必会涅盘重生。”
无人知晓,在这寥寥数语中,究竟藏了多少腥风血雨。
老人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知自己今日抉择究竟是否正确,但他看到了此子的决心,也看到了那份誓将玄宗拉下马的魄力。
这份魄力与决心,他曾在某个魁梧的身影上看到过。
那个人曾镇压了一个时代。
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终究不是那位,他想要赶上那位,路还很长。
他向后一靠,倚在冷硬的厚褥垫背上,眼帘轻颤。
似乎难以抉择,他最后看了一眼识蝉,再对夏侯淳大有深意地问道:“难道一个佛门还不够么?”
小和尚脸色一沉,老不高兴了,“陈施主,本寺与他还只是合作关系,可不是他的鹰犬爪牙。”
陈功歉意一笑,浑浊目光扫过慕容烟、天心后,在中年剑客身上微微一顿,最后方才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侯淳。
佛门、剑门、无情道以及那个魔门小圣女,他欣慰一笑,不知不觉中,这位太子殿下竟然渐渐攥紧了四大势力,蛟龙之势已颇具雏形了,难怪他敢向道门挥刀。
但随即老人复又连连摇头,轻叹道:“可巍巍道门又岂是那般容易被撼动?连太宗皇帝都未曾将道门彻底打落神坛,殿下您又能如何?”
慕容烟小心地看了一眼陈功后,温婉一笑,“不去做又怎知不可能,老前辈可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郭融突兀开口:“玄宗又如何,这个世界可不只是玄宗一家独大,何况世间之事风云变幻,鬼神莫测,谁又能判定百年之后,天下大势如何?”
他眉宇一竖,似劝诫又似开导:“说一千道一万,终究还是靠手中利剑。”
他瞥了一眼陈功,淡声地道:“陈阁老稳重有余,但太过瞻前顾后,虽有匡扶之意,却无济世之力,更无一往无前之心。”
他转头凝视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若有千般劫难,我自一剑斩之。”
“我辈执剑人,当杀一切敌!”
“玄宗又如何,太微又何妨,一旦为敌,举剑杀之尔!”
众人心神俱震,振聋发聩,看着郭融一阵无言。
修剑的,莫非都这么狂么?
对于郭融的驳斥,陈功一笑了之,不以为意。
他稍加沉吟,不过想想也对,太子殿下究竟是年轻人,年轻气盛才是正常,若不气盛,那还是年轻人吗?
何况他也不愿太子年纪轻轻就带着一身暮气。
他唏嘘一声,感慨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看来是我老了。”
夏侯淳对着郭融无奈一笑,连忙安慰陈功道:“阁老老当益壮,”
他笑意收敛,轻声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道门毕竟是山上人,以凡人之力对抗终究只是蚍蜉撼大树。”
老人闻言一怔,苍眉渐渐皱起,问道:“你想借助天穹阁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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