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之间,细节的沟通,那是能做到多细致,就要做到多细致。
战争,从来都是管理学。
全军,从上至下,都在摩拳擦掌,每个士卒,也都在检查自己的个人器械,骑兵,更是在反复查看自己的马匹,多喂几把精粮,多安抚几下脖颈……
第三日大早,大宋宣和三年,正月廿三。
江南气温,已然转暖,却还有几分春寒料峭。
天色还未明朗,众军已然把早间饭食吃个半饱,开始出营列阵。
玄色大纛在晨雾中起伏,人与马匹轻轻呼出白气,铁甲在矫健的身躯上轻轻作响,却像暴雨前的闷雷。
前军重甲兵将简易的橹盾重重砸入泥土之中,盾面只有木色,清晨第一缕阳光照来,却能照出金光。
三四十架高耸的云梯车头前,套去七八匹健马,包铁木轮深深轧进里泥土里,正也有那辅兵运来一车小木板,木板一块一块排在铁轮之前。
只待云梯车真的动起来,便是木板会一直往前排去,好似云梯车的铁轨一般,排到城墙之下,若是没有这木板来做“铁轨”,云梯车必然深陷泥土里,难以前行,这个过程之繁琐,自不必多言。
一架一架的投石机旁,都是人影在忙碌,投石机就是一个巨大的杠杆,杠杆一侧有一个巨大的木框,先把木框里装满几千斤重的石块。
几十人合力,从木杆的另外一侧使劲去拉,把对面的大木框用杠杆之法撬到高处,立马用绳索把众人合力在拉的这一头固定在地面之上,这一头的杠杆末尾,有一个大网兜,网兜之上再放上几十斤重的大石。
如此,便是准备好了一发,只待砍断绳索,那几千斤的石块就会通过杠杆,把这一头几十斤的石块远远抛出去。
道理并不复杂,却是这个工程的实现,已然就是这个时代技术技巧的最高代表。
床子弩,上弦要用绞盘,绳索一端连着弓弦,一端连着绞盘,唯有绞盘嘎吱嘎吱去转,才能把那弓弦绷紧,绷紧之后,放上那如长枪一般的箭矢。
这般的箭矢,便是射到了城墙,也能钉在城墙之上,若是有那几位矫健敏捷的军汉,甚至能把这钉在城墙上的箭矢当做阶梯去爬……
一切,都在忙碌之中。
重甲骑兵在穿甲,兵器却很单一,一杆极好的长枪在手,一柄极好的长刀在腰。
轻骑兵甲胄不那么繁琐,却是兵器繁琐不少,马侧有长钩,横放着长枪,固定住,身上背着长弓,左侧腰间是那箭筒箭囊,右侧腰间还有长刀。
轻重骑兵,便是这一身去,浑身上下,皆是叮呤咣啷的声响。
大鼓一面一面,搬到鼓架之上,等待击鼓的汉子,排成一大排,战起,鼓声如雨,那肌肉鼓胀的手臂,坚持不了一会儿就要换人。
将台之上,许多人都有坐席。
将台之下,一队传令兵背后插着小旗,只待将台一语,他们就要飞奔不止。
大宋枢密院使、四路宣抚使童贯,端坐稳上将台坐定,面色严肃非常,架势十足威严。
鄜延路兵马都总管刘延庆,也上将台,但并不端坐,只管左右眺望,脚步来回,话语无数,一条一条的军令,却也有条不紊。
苏武也在将台之上,他不去管这列阵攻城之事,他只等游骑带回来的一个消息。
天色已然大明,众军早已排开,一眼望不到边,甲光熠熠生辉,全军禁声不语,唯有一股肃杀之气。
城头之上,太子方天定看得几眼肃杀之军,并不多看,只把眼神移向更远方。
便是他心中狂跳不止,着实不愿去多看眼前之军,他甚至能想到官军如同蚂蚁一般附着在城墙之外,城墙之上,更是四处厮杀不止,兴许也是那岌岌可危之局。
却只能去看远方了,远方是那希冀希望,只要那远方出现援军身影,不论多么岌岌可危,一切自解。
还是看远方……
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头前就是这么定计的……
娄敏中却是不同,他一边时时关注近前之列阵官军,一边又时刻抬头去看那远方视野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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