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见秋菱突然出现在门口叫了一声就往外走,也都不明就里便都都跟了出来。那男人先被秋菱搅乱了局面正冒着火,出来要骂秋菱,抬眼一看絮屏正站在楼梯上,忙改了一副笑脸,恭道:“哟,原来是林大小姐!您还没歇息呐?这是小店一点家务事,惊扰了姑娘休息,实在抱歉得很!”
絮屏原不想多事,可既然秋菱跪求了,也不得不问个明白。她看了那男人一眼,认出是这店里的掌柜,淡淡地问道:“吵吵嚷嚷的,是什么事?”
秋菱仍然跪着道:“姑娘,这个场面我见过,他们是要把那女孩子卖到妓院里去!想是她家里欠了这掌柜的钱,所以掌柜的把她卖到妓院抵帐的!”。
屋里的中年妇人见秋菱叫住了店掌柜,心里便抱了一丝希望,跟着秋菱出了屋来,见了絮屏,只觉得这个小姐温雅而又安详,恬淡而不冷漠,可亲而不可狎,心里估摸着这个小姐或许能救命,也忙在秋菱身后跪倒,哭道:“小姐救命!求您救救我家小螺!”
掌柜的见这女人来求絮屏,又踢了一脚,骂道:“你这个痨病坯子,还不离林大小姐远一些?你一个人得了痨病还要祸害别人吗?”
絮屏看不惯掌柜的盛气凌人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既然知道她是病人,怎么还对她拳打脚踢?”
掌柜的陪笑道:“林大小姐,这婆娘得了痨病,我怕她祸害人!”
絮屏不理掌柜的,命秋菱道:“你先起来,也扶这位大婶在那边凳子上坐下。”又对那妇人道:“你不要哭,坐下,慢慢讲来。”
那妇人坐下,抹着眼泪道:“大小姐慈悲,救救我们母女两个吧。我母女本是苏州府洞庭山人士,小妇人娘家姓吴,夫家姓田,只有这一个女儿,叫小螺。孩子她爹死得早,我便带着小螺到湖州投亲,谁料千辛万苦到了湖州,亲戚已经迁往别处了,我们盘缠用尽,回不了苏州了,就在这家客栈做了帮佣。咳……咳咳……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今年一入冬,我就染了风寒,原以为扛一扛就过去了,谁知……咳咳……谁知在床上一躺就是两个月,原本积攒着回苏州的盘缠都光了不说,还欠了掌柜的不少银子,到期还不上,掌柜的就要……咳咳……咳咳……就要把我的女儿小螺卖到妓院里去抵帐!小螺……小螺她才九岁啊!卖到那种地方,这孩子一辈子就毁了啊!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连累了女儿啊……咳咳……咳……林大小姐发发慈悲,求您替我说个情,再宽限我几日,我一定想办法把欠的钱还上!”
絮屏听了,问掌柜的道:“她母女二人欠你多少银子?”
掌柜的道:“这两个月这田吴氏什么活也没干,整天躺在房里养病。她母女二人连吃带住总共了三两三钱银子。她还跟我借了二两银子抓药,一共是五两三钱银子。”
絮屏转而又问刚才拉扯小螺的那两个壮汉:“这个小姑娘卖给你们,值多少银子?”一个壮汉道:“一般有些姿色才艺的能值一百两。这个小女孩儿买回去不能马上接客,又要钱请师傅调教,只值五十两。”
絮屏冷笑一声,道:“她母女二人只欠你五两三钱,你就把小姑娘卖了十倍的价钱?”
掌柜的理直气壮:“那没办法,欠债还钱,没钱卖东西,没东西就只好卖人了!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欠债不还,还有没有王法?”
絮屏看着掌柜的的嘴脸就觉得心里有气,但她自幼在深宅里长大,懂得在外人面前保持端庄淑仪,因此虽然心中蔑视,口气倒也仍是平静如水:“这是什么规矩?要不要我到县衙去告你个逼良为娼?看看这到底是哪家的规矩,哪家的王法!”
掌柜的哪把絮屏放在眼里,神气地耸耸肩,笑道:“我劝姑娘不要管这等闲事了,您得空去外面打听打听,我这家店是湖州城里最大的店铺,湖州县令是我小舅子!去县衙告我,嘿嘿,林大小姐,只怕您告我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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