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四天……第九天,每天晌午,剑棠都会来找絮屏,而絮屏总是找各种理由让小佟去回绝剑棠。直到第十天,小佟来时,絮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许久,才隔着门说:“替我转告少局主,我不会再见他,请他不用再来了。”说罢这句话,眼泪便已不由自主地流了满脸。
秋菱看着絮屏默默地流泪,也并不多问,只静静地上前,轻轻握了握絮屏冰冷的指尖,又悄悄地打开门,跟着小佟出去了。
秋菱回来时,絮屏已经平静下来,坐在桌边看书。秋菱从絮屏手里拿过已经凉了的手炉,在炭盆里挑了两块烧得正好的炭放进去,轻声说道:“少局主瘦了一圈,脸色很不好,没什么血色。说几句话便要咳两声。因为姑娘不肯见他,他难过得很。临走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絮屏翻书的手停了下来,书页在指间微微地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秋菱,别说了。”
秋菱放下手中的火钳,走到絮屏身旁,把烘暖的手炉递在絮屏手里,温和地说:“奴婢不知道姑娘和少局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竟突然这样生分了。可是奴婢看得出,姑娘并不是恼少局主,姑娘还是记挂着少局主的伤,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姑娘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这样憋在心里,为难自己,又是何苦呢?”
絮屏放下书本,把脸埋在手心里,痛苦地呢喃道:“我心里很乱,秋菱,你让我静一静……”
接下去的几天,剑棠果然没有再来找絮屏,然而絮屏却没有因此而觉得轻松。坐在窗前看书时会忍不住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窗外,可是门房的小佟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本书握在手里,常常一整天也看不过两三页。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林夫人又病倒了。絮屏每天衣不解带地伺候在病榻前,亲自喂药喂饭。夜里林夫人睡了,她才和衣在外间屋的榻上歪一会儿。
这一天林夫人睡得早,絮屏睡不着,轻轻地掩了门,坐在廊下的台阶上看星星。雪后的天空很纯净,每一颗星星都静静地闪耀着,即使是最小最远的星星,也不遗余力地展现着自己的美丽。絮屏坐在台阶上,看着这些一闪一闪的星星发呆,连林润辰是什么时候走近坐在她身边都不知道。
“屏儿,在想什么?”直到父亲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絮屏才回过神来。
“没想什么。屋子里炭盆烧得旺,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这段日子铺子里比较忙,奶奶又生病了,我一直没机会和你好好聊聊天。怎么样,去太原玩儿的开心吗?”
“挺好的。”没想到父亲一上来就问及太原的事,絮屏有些意外,急急地堆起一个笑容,却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笑容实在是假得不能再假了,只能收了笑容,低头轻声答道:“不好。我……我被人绑架了,郭大哥哥为了救我,差点没命了。”
她原以为林润辰听到这个故事会紧张得跳起来,却没想到,她说完后,林润辰却是一言不发,仍是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她诧异地抬头向林润辰望去,在父亲的眼里,她竟没有看到震惊、担心和责备,反而有一缕澹静的笑意。“爹爹,你都知道了?”
林润辰的神色宁静如深水,波澜不惊,“今天郭家的孩子来铺子里找我了。”
“郭大哥哥……他……”絮屏顿时有些失措,脸也瞬时涨红了。
林润辰温和的声音让絮屏的不安和局促消退去,“他以为你为了他没有保护好你生他的气不肯见他,所以来找我负荆请罪。”
“我没有!”絮屏急着分辩,情不自禁地拉住父亲的衣袖,“我怎么会生郭大哥哥的气?要不是他拼了命地救我,我早就曝尸荒野了……”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睫毛上也凝结了几颗晶莹的泪滴。
“我知道。”林润辰温暖的手心轻轻合在絮屏冰凉的手背上,“你是我的女儿,你的性情如何,做爹爹的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在太原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你不顾救命之恩而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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