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大父有些骄纵,历代秦君都是如此。
“谦逊以待,说低头就低头,没有半点犹豫。
“当年秦稷约见赵王,二人在渑池相见,把酒言欢。
“宴会正酣时,秦稷说听闻赵王极为善于鼓瑟,请赵王鼓之。
“赵王兴之所至,欢喜应之,遂弹了一曲。
“我国太史令立刻记下:秦王稷二十八年,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
“到此时,秦稷占了上风,传于外则秦威大盛,而赵弱之。
“蔺相如这时候从身前案上把装酒的缶(ou三声)拿起来,走到秦稷面前。
“缶你这小娃知道吗?”
白起拿起桌案上装酒的酒壶,一边比划着一边说:
“民间多见这物,王宫不用。
“比这个酒壶宽一些,特征是长体,粗颈,鼓腹,有盖。一般用来装水或者装酒。
“喝欢喜了,老秦人爱唱歌,直接就抱着缶打拍子,这是古秦土风。”
嬴成蟜不悦。
这解释,不还是拿他当小孩子吗?
缶如何没见过?咸阳他都玩遍了。
他小脸沉着,道:
“我知道缶是甚样子,你不用继续描述。
“我还知道后来蔺相如要曾祖王父击缶,曾祖王父大怒,不允。
“蔺相如跪下请求,曾祖王父还是不允。
“蔺相如就说五步之内,他划开脖子,鲜血能溅曾祖王父一身,威胁曾祖王父性命。
“曾祖王父左右侍从拔出一尺长剑,想要斩蔺相如。
“蔺相如瞪着眼大斥一声,侍从皆萎靡,收剑还鞘。
“曾祖王父万般无奈,只得敲了一下缶。
“蔺相如立刻让赵国的史官记下:赵王何二十一年,秦王为赵王击缶。
“你到底想说甚?”
白起很意外。
一般人都喜欢记荣耀的事,不喜欢记屈辱的事。
七岁的嬴成蟜能如此准确地说出渑池之会,连细节都说的一般无二,可见是用心背过,这很不容易。
这样的娃,真是自家孙女口中的偷懒耍滑,受不了案牍之苦的竖子吗?
老人扭头去看秦王子楚,没从秦王子楚淡笑的脸上看出吃惊、赞赏等情绪。
[呸!老夫看他做甚?秦王除了秦柱那小子,哪个不能隐瞒思绪,我真是浪费时光。]
白起心中暗啐,鼓掌赞道:
“彩。
“你竟然连这都知晓,老夫倒是小看了你。
“你这娃不仅胆识过人,看书应也是不少。
“蔺相如让秦稷击缶,不仅完美为赵国扳回一局,反而使我秦国落了下风,因为”
嬴成蟜有些不耐烦,嫌弃老人说话缓慢,小嘴巴拉巴拉极快地道:
“因为瑟是实实在在的乐器,而缶这玩意不过是一个装酒、装水的物件。
“民间没有乐器,所以唱歌的时候就拍着缶,跟拍装水的盆差不多,难登大雅之堂。
“蔺相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曾祖王父击缶,除了他手边没有乐器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嘲讽我秦国粗鄙无乐,秦乐就是击缶。
“武安君大人,你还要说甚呢?”
旁听的秦王子楚,放在桌案下的手抖了一下,表情险些没控制住。
次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若不是有人有心教之,真是自己所想,那必须对秦国风貌、民情、古今之变化有所了解。
旁的不论,只说这一件事。
朝堂上他新晋提拔的那些年轻文臣,都不一定说的上来渑池之会蔺相如的用心。
[这次见这竖子,只听到这一段话,再挨上一顿骂也值了。]
秦王子楚夹了口菜,菜味不好,不影响其心微喜。
研究权术七八年的白起愕然。
[不是吧……这娃连这都懂?]
[我跟无瑕说的时候,无瑕都不懂啊,那时候无瑕得十一二了吧……]
[这娃这么懂权术……不行,我得再试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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