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感慨道:“还好当初师傅让贺春利做了朝奉师傅,若是让我做这师傅……我只怕屁股都要被打烂。”
这话一出,引得大家纷纷发笑,冲淡了些许凝重的气氛。
谢安虽然嘴上含笑,心头也是感慨的。
奴仆,就这命。
若贺春利是个平民,哪怕给当铺造成了亏空,李儒也不敢直接打板子。那是犯法的,贺春利可以报官……
可是……卖身容易赎身难啊。若是遇着个开明仁善的主家,那还好。若是遇到刻薄刁难的主家,人家不愿意放人,便是多少银子都赎身不得。
当初若非谢安搭上了虎狼门这条线,要想稳妥赎身,只怕也是不容易的。
时也,命也。
谢安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安是有意给两人赎身的。
以谢安如今的地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问题是赎身之后,两个徒儿想干嘛。
这一点,谢安还是要先问问的。
韩立瞥了眼贺春利,道:“刚刚贺哥跟我讲,他打算做个五六年朝奉,存下银钱,然后赎身去找师傅,再娶个婆娘生个娃,两代人给师傅养老送终哩。”
这话让谢安感到很诧异,不由看向贺春利。
只见贺春利有点失望,虎头虎脑道:“如今师傅都是大香主了,怕是不需要我给师傅养老送终了。”
声音不大,其中的失落感却是掩饰不住的。
便是谢安这把年纪的人,都忍不住“咯噔”了下,很是感动。
之前在当铺的时候,谢安晓得贺春利孝顺。却不想分别一年,他对自个这个师傅的感情还加深了不少。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
亲人时常在侧的时候,并不觉得亲人有多重要。只有分别之后,思念如潮,抹不去的记忆烙印在心头,方才感觉亲情的羁绊早就刻在骨子里了,那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东西啊。
“韩立,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韩立踟躇道:“经过一年的鞭挞,我也没那么多想法了。我爹娘虽然把我给卖了,但我爹如今病重。我还是不忍心看着他病死,多贴补些家用。等爹娘走后,我再去给师傅养老送终。如果……师傅不嫌弃我的话。”
谢安凝视两个徒儿许久,看出他们表情诚恳,不似作伪。
忽然间,谢安热血上涌,鼻子有点发酸。
“好,好啊。师傅没白养你们。”
谢安重重拍着两个人的肩膀,“不就是个奴仆卖身契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收拾收拾,跟我去李府吃年茶饭。做师傅的为你们开口,让李儒给你们赎身。至于小贺你的屁股,我到时候在李儒屁股上翻倍的打回来就是了。”
嘶。
两个徒儿同时惊站而起,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安。
“师傅,你……你要帮我们赎身?”
“师傅……”
谢安笑道:“那么激动干嘛。你们念着师傅的好,师傅自然也念着你们的好。先前师傅不辞而别,是想去外面蹚出一条路来。现在师傅有了能力,不得帮我两个孝顺徒儿赎身啊。”
扑通!
贺春利和韩立猛然跪伏在地上,抽泣嘶哑开口:
“谢谢师傅的大恩大德,我韩立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师傅!!我贺春利便是舍了这条命,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啊。”
对他们来说,奴仆就是一辈子的阴影。
先前他们以为做了朝奉师傅就算出头了,可是在贺春利吃了板子后,才知道……奴仆永远是奴仆。那是一辈子都很难改变的命运。
如今,师傅要为他们赎身……
恩深似海,再生父母啊!
他们的心思,谢安知道的。
赎身有多难,谢安切身体会过。
不过,如今做到了香主,过往的一切苦难,都风轻云淡了。
诶。
谢安叹了口气,将两个徒儿搀扶起来,“都是苦命人,互相帮扶本就应该。起来。跟我去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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