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后,我和她一起去车棚推车,她“座驾”是一辆非常老旧的电瓶车,我感觉随时都会散架。
我考试进步了,她心情也不错。一路上轻轻哼着歌。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岿然中央。东西文化,荟萃一堂,大同爰跻,祖国以光。莘莘学子来远方,莘莘学子来远方……
我说你唱的真难听,这是什么歌啊?她说这是我的校歌,我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我笑着说你真不要脸,还没考上清华呢,就说这是你校歌了。她白了我一眼,说我肯定是能考上的,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个笨瓜呀?
我和她往常一样斗嘴,两人推着电瓶车在雪夜中走了很久,直到岔路口才各自骑上电瓶车分开。
临走之时,她坐在电瓶车冲我挥了挥手,扬着头笑说让我明天早点到班,她要抽背我单词。
我英语很烂,她觉得我是词汇量太少了。
晚风吹动她的头发,雪花落在她脸上,路灯下映着她的笑脸。
衬着李白的那句诗,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我说我五点二十就到,你别迟了,五点五十早自习就开始了。
她望着她骑着电瓶车的身影逐渐消失,也骑着车回家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是我知道我第二天就能看见她,所以我并不难过。我们这样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天早上她没有来。
我心里生气这家伙没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等早自习的时候看我怎么说她。
早自习她也没有来,我开始慌了,难道她是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了?我连忙跟老师报告,老师却说她家里出了点事,请过假了。
我心里稍微安定下来,心想她们家能有什么事呢,上午请假,下午总该来了吧。
她下午也没来。
到了第二天,她依然没有来。
我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有手机,也没有QQ,我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
第三天晚上,晚自习之前,她终于来了。
她没有穿校服,看起来憔悴很多,目光也有些呆呆的。我想问她什么,可她身后的范老师却先一步开口说,她奶奶生病了,她要休学一段时间照顾人家。
我喉头滚动,已经猜到这不是普通的生病。
她轻声说范老师你去忙吧,我自己收拾就好了。范老师就先离开了,让我帮她收拾书。
我当时都懵了,脑子了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帮她装书。
她并没有把书都带走,而是把她的笔记和一些习题册留给了我。我的笔记都是直接在书上画的,她常说那不是笔记,而是鬼画符。她的笔记就整整洁洁的记在小本子上,干净明了。
她把我的手机连同她的笔记和习题册一起交给我,用疲惫的声音说你要好好学习啊,你能考上一本的。
我忍不住说你一定要回去吗?
我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你能不能先别管你奶奶那边。
她说笨瓜,她没人照顾啊,我只是休学,等她身体好了,我还会回学校的。
她把课本装进书包和一个箱子里,把笔记错题集甚至试卷都送给我,然后轻轻地把桌子上的座右铭揭了下来,对折后放入口袋。
“诶,抱一下吧。”她望着我说。
我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当着班级同学的面抱了抱她。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她在我耳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考上了一本别忘了给我报喜。”
说完这些,她轻轻松开我,肩上背起沉重的书包,抱着那臃肿的箱子,脚步蹒跚地离开了。
我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外,都没有想起来再送他一程。我只觉得浓烈的悲伤像潮水把我淹没,我感觉有些窒息。
我颓然的瘫软在桌子上,桌肚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梨子,我轻轻咬了一口,没出息地流下泪来。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学校,我至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而我是如此的懒散,没有她的督促我很快故态复萌。浑浑噩噩的几个月之后,去南京读了大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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