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女这一幕,尽数落在了不远处一双审视的眼眸中,裴世溪在长空下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望着施仲卿与施宣铃站在一起的身影,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微微勾起了唇角,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而那头,施仲卿在听到施宣铃松了口,终是愿意接受他一番“心意”后,眼眶也不由微微湿润了,偏他又笨嘴拙舌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不断絮叨着:“好好好,你还喜欢吃这雪松果就好,爹以后还给你买,一直都买给你吃……”
施宣铃听着这反反复复的几句话,不知怎么,鼻头一酸,赶紧低下了头,好半晌,她才倏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那身官袍的一角。
她抬头望向父亲,两人四目相对间,有微风拂过,她到底轻轻唤了一句:“爹。”
顿了顿,她也像被传了笨嘴的毛病般,只憋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
月上枝头,夜风清柔,庭院里草木摇曳,一地流光斑驳。
重回皇城的第一夜,施宣铃再度住进了施府中,不过没住从前那座阁楼了,而是被安排在了一处雅致幽静,无人打扰的庭院里。
她坐在房中擦拭着自己那把溅星神弓,不自觉地又想到了那身飘然的白衣,她叹息了声,喃喃自语着:“也不知师父的伤势如何了,有没有彻底痊愈,但凤楼主的本事那样大,一定能将师父治好的……”
正失神时,门却在这时被人一把推开,施宣铃抬头望去,目光一亮,脱口而出:“阿越,你回来了,怎么样?陛下愿意重审越家一案了吗?”
那推门之人正是越无咎,只不过他脚步虚浮,手中还抓着一个酒壶,俊脸薄红一片,连发丝都有些凌乱,看上去像是饮醉了般。
“怎,怎么回事?”
施宣铃连忙迎了上去,将越无咎小心扶住。
宫中今日为他们摆了庆功宴,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只是宴后,允帝却单独召见了越无咎一人,似乎想同这个许久未见的外甥好好说说话。
越无咎前去时,也是心潮起伏,在施宣铃面前难掩激动:“我所做所求,正是一次这样谈话的机会,越家或许翻案有望了,我会求陛下重审这桩案子,还我父亲、还越家一个清白!”
施宣铃听了也为越无咎感到高兴,在家中一直等着他谈完话回来,但如今见少年这副醉酒失魂的样子,今夜这场谈话的结果……怕是不那么令人称心如意的。
果然,施宣铃本想扶少年到桌前坐下,却反倒被他一把扯入了怀中,他大半个身子都歪在她肩头,脑袋埋在她秀发间,双手也搂住她腰肢紧紧不放。
“阿越,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施宣铃双手撑住歪歪扭扭靠在她身上的少年,闻着他身上散发的酒气,察觉到他的反常,眉目间满是担忧之色:“陛下究竟……究竟同你说了些什么?”
“别问了,让我靠一会儿。”
屋里霎时静了下来,酒气萦绕间,不知过了多久,越无咎才埋在施宣铃脖颈间,在她耳边幽幽开口道:“铁证如山,罪无可赦,陛下说,此事永不要在他面前再提起,若还有下一回,就连我,连我也……”
那四个字太过残忍,越无咎喉头动了一下,才终是艰涩吐出:“难逃一死。”
帝王之心难以揣度,前一刻还温情脉脉,后一刻便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越无咎并非一上来就谈及到越家的案子,他先是同允帝说了一些在岛上的日子,又提到想去佛塔上见一眼他娘。
允帝说新岁不远,宫中还会有一场除夕夜宴,让他等到除夕那夜,再去佛塔上与母亲相聚。
他母亲身份毕竟敏感,受越家所累,被囚禁在佛塔之上,某种意义上,还是一介“罪人”之身,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能得一份除夕之夜团聚的恩典,已是允帝念在兄妹之情的份上了,实不可再要求更多了。
情是情,法是法,允帝如此说辞,越无咎也不好再多言了,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至少除夕那夜,他一定能见到母亲,能与母亲共迎新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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