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竹门缓缓而开,烛火的光影投出来,落在地面,摇曳不停。
扶苏扶着我,带我进了小楼。
不算宽广的小楼被一扇宽大的竹制屏风分割成两部分,稍大的就是我们现在站着的位置,没有什么家具摆件,密密麻麻挤着一只只装满药草的簸箕。
左边是屏风那头,昏黄的灯光里,一个细细小小的影子投在屏风上。
我们还没说话,那影子便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你们可知道,来我这巫楼瞧病,诊金可不低……”
扶苏从袖中又取出一枚荷包来,比刚刚支付给那船家的那个更大些,“这是来自天界灼阳的纯阳之力,可抵阳光数万顷,百年内,你都不必为阳光而忧愁了。”
那影子动了动,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从屏风一侧探出来,竟是个样貌瞧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和尚。
小和尚咧嘴一笑,露出整整齐齐的一排牙齿。
他没有着急伸手去接那荷包,反而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我二人。
末了,他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狡黠的笑道,“除了这纯阳之力,我还要你们灵力三千年、妖力三千年。”
扶苏凝眉,沉吟道,“给你六千年灵力,至于妖力,我们并没有。”
那小和尚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瞥了我一眼,又向扶苏道,“若我连你们是仙是妖都分不清,你们今日不就白跑了?”
扶苏没有丝毫谎言被戳穿的难堪,反而满意的点了下头,应道,“好。”
小和尚呵呵的乐,“小骗子,原来你是在试我呢。”
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对一个高高大大的成年人的称呼是“小骗子”,这让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小和尚脑袋一缩躲进屏风后,“进来吧。”
扶苏对我点了下头,意思是让我别怕,然后拉着我跟着他转进屏风里。
屏风后小小的一块地方,只摆着一条长桌、三张凳子,一张在长桌内侧,两张并排着摆在长桌外侧,主客分明,桌上随意放着两本医书并一盏油灯,其余什么也没有了。
刚刚才见过的那个小和尚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暗紫色露肩长裙的妩媚姑娘。
来时扶苏曾向我提过,说这巫医千百面孔,神秘莫测。
如此想来,这就是那巫医本人无疑了。
她坐在内侧的凳子上,媚眼如丝的对扶苏递了个眼神,柔柔切切的说,“坐吧。”
扶苏方扶我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我的身边。
巫医托着腮,看看扶苏,又看看我,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我身上,“怎么?你看病?”
“嗯。”我点了下头。
巫医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枚手枕来,递到我面前,冷声冷气的说,“手。”
我依言将手放上去。
巫医指头纤纤如嫩葱,轻轻捏住我的脉门。
她表情原本随意,后又渐渐绷紧,最后变成一脸诧异,“你灵根呢?”
我摇摇头,“我没有。”
“哟呵!”她来了精神,前胸一挺,周身打得笔直,而这短短一个动作之间,她居然又变成了一个长发垂垂、须发尽白的老翁。
那老翁手如枯木,扯着我的手脖子,高兴道,“我昨儿还突发奇想,这人要是没了灵根该怎么着,今儿居然就碰到一例活的,奇哉奇哉。”
扶苏将我的手从他手心里扯出来,皱眉道,“她脉门正常,却久病难愈,我向她体内输入真气,也每每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挡在心门之外,不知,这是为何?”
巫医很不满扶苏对他的粗鲁,白了他一眼,然后探手捏着我的下巴,用力的左右扳了扳,又拉开我的半拉眼皮瞧了瞧,最后将手一丢,冷冰冰的说,“没救了,死定了。”
我表情一僵,扶苏的脸色也跟着不好看起来。
巫医似乎闻到空气中气氛不对,在扶苏发作之前,及时咧嘴一笑,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扶苏眸光冰冷,冷声道,“你觉得我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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