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猿田萤

失落说，有种感应会出现。

我却对他说，有种感应已经出现了。

但那些笑话我的人会说出，“你是不是少用了深情两字呢”这种半开玩笑的话。

后来我想了想，的确应该深情地补上一句它出现的。

即使是这样忘了，也不要太埋怨我。因为在我的认知里，感应它大多是与“似曾相识”产生联系，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蜷缩着身体，等待着时间的到来。它的样子看起来很孤独，比无垠沙漠中的毒蛇还要孤独得多。哪怕它是对孤独存在了误会，但感情也会确实地向你点过了头，像个临终前的呢喃。而且，这样的话我也不止一次重复过。

那些进入龙锁馆的人从不真正意义上了解过夜廊，只觉得它是一个爱好吸取人们恐惧的坏家伙，坏透了心眼。

可他们怎会想到，正是他们，才把恐惧带到了这里。是他们造就了如今的夜廊。

原本，夜廊是为了抚慰吊念者的悲伤而存在的。

现在呢？

到这里来的人只会单纯地想着，夜廊是一个会对他们的恐惧进行不加咀嚼的怪物。简单而又不客气的结论。

假如要用子夜小时候曾经说过愤怒的话来对他们进行反驳，那就是——

“他们都是自利的人，是不会想着，夜廊要消化这些恐惧需要制作出多少只幽冥来。原本幽冥是个思想无暇的东西，是受了人们记忆里的不好印象，才变成现在这样，如此丑陋不堪的。反而，真正丑陋的是人们。”

而现在，那些未来得及消化完的噩梦都由夜影一个人独自承担下来了。在这过程中，夜影感受到了，就像刚才对失落所说的那样。

——夜廊真的要死了么？

他这样说着。

但它为什么还能保持这样莫名的淡淡微笑呢？

——我不能理解。

总归碰上了倒续。

既然残破的意识是这样磕磕碰碰地摸索回去，失落觉得，那就无碍地让它这样续着吧。

仿佛打开了他清醒前的一个想法。

——是的。

——快要死了。

两分钟之前，他的身体各处还附满着顿痛。作为一个曾经的守廊人，他明白了悲伤，但又全然地接受了它。

一个受苦受悲的人。

“夜已失去了力量。”

“变成了空白。”失落说。

像火焰文里所预示的那样。

“飞蛾扑火也即将要来临了么？”

一种不明确的意识正逐步折磨着他。

淬火不再兴燃。蹄麟也消失不见了。

赶得太突然，那些以往的安定仿佛在这一刻已经无法寻觅得见了。

这会是怎样的一种发展呢？

空气忽然变得无比的寒冷，咬住了僵硬。

在倒下的那一刻，他回想起了蹄麟的眼睛，像是竖立在贫瘠土地上的荒芜。

当然，他的猝然倒下是蹄麟故意为之的。但蹄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一个转身只换来一个无法理解的根结么？失落再次表示不解。

迷蒙之中，他仿佛看见了猿田萤，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影在墙壁上。对于这一件事情，他想得很多。他了解自己过往的记忆，如同天明下的水井。可他每次回想到石墙某处时，记忆就与他产生了背离。像轻微折射出去的光，他再也想不起刚才要思考的东西。是有人故意抹去自己某段记忆了么？会是谁呢？很大程度上，他感觉是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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