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迎阳宫里来了一个嬷嬷传话,“长阳公主,纯妃请您过去一趟。”
她问:“纯妃?”
嬷嬷知她是头一次入宫,便解释道:“我们纯妃是四皇子生母。”
听闻是鹿拓生母,鹿意安暗暗松了口气,“那请嬷嬷带路吧。”
在路上,嬷嬷笑着说道:“娘娘身体一向不好,上次着了凉更甚了,还请长阳公主见谅。”
她听懂嬷嬷话中意思,应声道:“她是长辈,理应我去见她。”
踏入门栏那一刻,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李淳躺在卧榻上,用手绢遮住嘴唇猛地咳嗽起来,嬷嬷见状,两步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
鹿意安也想上前,李淳叫住了她,“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鹿意安生生止住步子,停在原地。
李淳被嬷嬷扶了起来,靠坐在床头,这样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都很费劲。
李淳和嬷嬷低声说了一句,嬷嬷便去梳妆台上拿来一样东西。
“这是你母妃给我的。”
鹿意安接过嬷嬷手里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玉镯。
李淳垂眸说道:“当年我母族得势,你母妃自知自己在宫中空无所依,这只玉镯子是你母妃求我保她平安生产的谢礼。”
听到母妃在宫中处境,她心倏地一紧。
提起娉婷,仿佛那几年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李淳缓缓说道:“宫中妃子不是邻国公主就是大臣之女,而你的母妃是皇上巡游时带回来的家技,一个家妓被封了妃位,每个妃子如同被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哽咽着,“就因为母妃出身低微,就要受到排挤吗?”
“是。”李淳丝毫没犹豫应承道,“因为她的出身,我们自然而然认为她是为了荣华富贵诱惑了皇上。可事实上并不是,她入宫后,整日待在寝宫不曾出来,我出于好奇,便去了迎阳宫见她。”
李淳咳嗽起来,嬷嬷劝她,“娘娘先休息一会儿吧。”
她挥了挥手,继续说:“娉婷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她学识渊博,待人有礼,丝毫没有傲慢之处,我便渐渐与她熟悉了起来。可后来,皇上下令禁止旁人进入迎阳宫,你母妃被软禁了起来,直到你出生,情况才有所好转。”
“你满百天之时,圣上宴请四方,大赦天下,各国首领前往南洲赴宴,在万千孔明灯的照耀下,京城从未陷入过黑暗。”
皇宫内张灯结彩,客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皆赞叹着娉婷美貌,鹿傅然特许她身着大红色华服,头戴凤冠,以展绝人之态。
李淳思绪从记忆中牵回,她现在都无法否认自己对娉婷的嫉妒。
“那场宴会长达半月之久,堪比极乐之宴。”
听闻如此空前盛况,鹿意安着急的问:“如果父皇深爱母妃,为何会相信阿娘是妖这种无稽之谈?!”
李淳摇了摇头,说:“我们那时也以为皇上被迷得七荤八素,无心朝政会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想到南洲大雪,忽有传言称娉婷是妖妃,群臣借此机会纷纷觐见,请求圣上将你母妃沉入南洲海底以平民怨。”
鹿意安泪流满面,不敢想象母妃那时该有多无助,多绝望。
“我于你母妃有恩,如今我母族没落,哥哥交了兵权,我儿下落不明……咳咳……”
李淳面色越发难看,手帕上有了血渍,嬷嬷心急劝道:“娘娘别急!慢慢说!”
“我所剩时日不多,知道你同叶恩关系匪浅,我只求你帮我保住我儿……咳咳……”她趴在床沿,双目赤红,像要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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