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晃头,天决收回了自己不知飘到哪去了的思绪,口中低声念完了最后的咒语,任凭忽起的大风在夜色里吹落他的兜帽,吹得他的黑袍猎猎作响,吹得他的声音低迷不见。
他刻意不去控制风的流转,似乎迎面而来的狂作之风,能如刀般割去过往记忆中的伤痛,在他年轻的脸颊上留下见证沧桑的疤痕。
可惜过去终是过去,哪怕割舍也只不过沉睡心底,只待忽然某日醒来,痛彻心扉。
本就不解人间世事的夙穆现在越发觉得困惑了。
眼前那个人类的精神波动忽悲忽喜,尤其是他被大风吹着看向月色的那一瞬间,极度的脆弱与极度的强大矛盾的交织成了一个扭曲的怪物,在夙穆看来竟是比自己更为狰狞可怖的不可名状之物。
所以夙穆向来不理解人类这种生物的感情,竟能因为如此短暂的回溯记忆就产生此等诡谲的波动起伏。
没等这位前黑暗主宰的现世化身在脑海里诞生更多念头,便听到身前不远不近之处的人类开口道:
“走了。”
那两个文字代表的含义如惊雷般炸响在夙穆的识海,炸得他的脑袋都有些发懵,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像是浮在空中,如随风舞动的一张小小纸片,缓缓落向人间。
——
当缓过劲来再次脚踏实地地站稳后,夙穆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切都太快了!他在风中飘舞的时候一切都太快了!快到他甚至在那些流光溢彩里看到了幼年懵懂无知的自己!
怎会如此!?
他惊恐的抬眼看向那个被风吹落了兜帽的男子,只见一脸淡然。
天决!这个叫天决的男人竟恐怖如斯!?他竟然涉及到了时光逆流的领域!?
“只是个残像罢了,又不是真的时光逆流,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无所谓的声音从天决口中传出,又回响在夙穆的脑海里,噎得他反而不知如何发问,只好继续保持沉默,跟在那个先走一步的少年背后。
远方星星点点的有些篝火,不太多,十几二十丛的样子,像是黑夜里的萤子,微微弱弱的一扑就灭。
却更像是不太明亮的月色下,人间星星点点的希望。
那一袭黑袍遮盖下的少年在昏暗的月色间大步朝前走去,让这方天地里的人逐步回忆起他的存在,回想起他让他们忽略遗忘的点点滴滴。
在他身后,跟着个身形怪异的身影。
而再身后,跟着一只好不容易终于被自己的主人想起来的头驼。
就这样,怪异的两“人”一兽组合在一片脊背发寒的畏惧中,回到了这支横穿沙海的商队里。
——
花开了。
开得那般无瑕那般惊艳,几乎吸引了城中所有人的目光,哪怕再恐惧也舍不得移开的目光。
它开过山野漫过湖水,开过脾脏开在心肺,羸弱的根须撕裂了一切可见的鲜活生物或不鲜活的非生物。
它的存在,开在了每个眼神所及的一切。
浸没,吸收,摧毁,继续。
艳丽的红色填满了整座城,以鲜花铺就一场别样的鲜血盛宴。
人间炼狱,低吟声悄悄传响。
只有那些站在城外哭泣咒骂无言的身影,在命运的安排下,堪堪躲过了那花儿的惦记。
我花开处,即是黄泉。
神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