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顼的惊愕对视中,萧锦玉私毫不畏惧,依旧高声道:
“法之不行,自上犯之!
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如此,国祚方可长存!”
这连番的质问,已是让陈顼脸色铁青,而在场的官员、士人、百姓更是震惊得个个抬起了头,望着那不卑不亢与天子对峙的乌衣少年郎。
这些话,在场的官员士子不是不懂,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律法已然成了对贵族利益的庇护!
也正因如此,对于始兴王的罪行,御史们却无人敢上谏,或者说即便有人上谏,也会被陛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遭到始兴王报复、到头来遭殃获罪的还是自己!
陈叔陵已是目眦欲裂,他忽地冲上前,大喊道:
“谢臻,你好大胆,一个白衣士子,无官无职,竟敢在此口出狂言,斥责陛下!”
“来人,杀了他!”
一旁的萧显以及兰陵王不免紧张起来。
索性禁卫军只听皇帝之命,左卫将军樊毅更是守在君侧,半分未动。
陈顼暗中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这时萧锦玉冷笑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若因我之谏言逆陛下之耳,陛下就要杀我,我便无话可说!
但诸位御史不敢言之事,我谢臻今日愿冒死做这第一谏言之人!”
最后一句,她加重了语气,使得这冷诮的声音足以绕梁三日不绝,在众人耳边回响。
这句话分明是在骂在朝的御史们也畏于陈叔陵之淫威而不敢直言上谏!
不少大臣们已面色铁青露出羞愧之色!
陈顼已是被堵的无话可说,在萧锦玉的目光直视之下,甚至是在众臣的目光逼视下,在四周众多百姓的围观之下,陈顼陡觉有千钧之重压于头顶。
这是来自于四周令他无法喘息的压力,此时的他似乎才恍惚明白过来,自己又进了一个圈套,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
看到天子沉默,众大臣们才尽皆跪下直言:“谢郎君所言,正是臣等肺腑之言,若始兴王不降重罪,恐天下百姓意难平!”
“故请陛下秉公执法,降始兴王之罪!”
紧接着,便连寺庙前的诸位高僧也尽皆跪了下来。
以智者大师为首,竟道:“陛下,我佛门愿交出田庙和农户,使大部分僧者还俗,但恳请陛下看在我佛寺中人亦是受始兴王之胁迫,不得不替始兴王办事的份上,不杀我佛门僧众,为我佛门保留一点根基,将佛学传承下去!”
“始兴王仗着自己皇族之身份,到处欺压良民,滥杀无辜,毫无良善可言,还请陛下降罪始兴王!”
“请陛下降罪于始兴王!”
“请陛下降罪于始兴王!”
此时此刻,场外更是传来一阵喧嚣高呼,竟是围观的百姓也附合着这边的呼声,尽皆齐声高喊了起来!
陈顼不禁被这震耳欲聋的呼声震得后退了一步,甚至连头皮都有些发麻震痛起来!
过了好半响,他才在众人的期盼目光中抬起手,指向始兴王陈叔陵:
“将始兴王抓……”
一句话未完,陈顼突然抚着额头,一直稳如泰山般站立的身体竟然摇晃起来。
眼尖的樊毅立即扶住了他,唤了声:“陛下!”
与此同时,萧锦玉察觉到不对劲,也向他伸出了手!
难道是头风之症犯了?
但她伸出去的手并未触碰到天子,只是顿在了半空,又在陈顼愕然投过来的目光中赶紧收了回去!
陈顼的神色陡变,似发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
这个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陛下,始兴王要造反,杀太子啊!”
这一声喊顿时如同炸开了锅,场面一时失控起来,文弱的大臣们竟皆抱成了一团,躲于寺庙之中,寺院里充斥着慌乱的大叫声,脚步声,歇斯里底的逃命哭喊声。
但陈叔陵竟已不知去向,太子陈叔宝被长沙王与一干侍卫包围保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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