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这般状况下,依旧有礼得宜。睿霖不禁默然,之间与她几次接触,都使他处处感到,她言行举止,皆和青楼其他女人不同。
“我送姑娘回房。”
乌兰珠含泪点头,咬得唇嫣红中几乎透出血丝。
房中暗香浮动,隐隐透出静谧。睿霖在屋外稍待,乌兰珠换好新的外袍,两人对坐桌案前。
“今日爱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罢了,方才之事想必让你惊吓不小,就坐在这里谈谈天即可。”
映着烛火再端看仔细,那白皙而生得精致的脸上泪痕犹干,纤细的皓腕,淤红的抓痕清晰可见,纵使再无情的人,也难免生出怜爱之心。
还未开口,门外扬起声音,“爱公子,家中有人传话让您回去。”
睿霖神色一凛,容不得他迟疑。衣袍一掀站起身,他向乌兰珠点头道:“看来今晚难和姑娘再叙,我改日再来,早点歇息。”
望着睿霖打开门离去,乌兰珠踱到床榻边坐下,无力地倚靠在挂着红纱帐的栏上,双目失神凝视盈盈红烛,泪水便又滴落下来。即使未被如何,羞辱之情却无法自心中抹去。
良人难遇,这污浊之地更是难上加难。若今日的事情再发生,爱公子可不会每次都恰好赶到,介时唯有一死以求清白。与其终日惶惶,莫如去得瑞王府做回福晋,至少还有苏合相依为命。
思及此,她疲惫地闭上眼,双手环臂,抚着身上的凉意,有种全身乏力的虚脱。
红烛滴泪,燃尽夜色,莫言初衷,偌大京城之内,竟是处处无依。
睿霖踏出落梅苑大门,一辆马车早已静静恭候在外,见他出来,一乔装改扮的太监赶紧挑开一角门帘。他一只脚跨上马车,却又皱眉略顿了会,随即压低声音对那太监说:“打发人送份大礼去额府,就说是给三贝勒的!”
“喳。”
“罢了,且饶他这遭儿。”
语毕,他纵身上了马车,黑宝石的眸中,掠过一抹森然冷意。
落梅苑不远,睿祺立于暗处,侧目望着二阿哥睿霖的身影走远。没想到宫中还有人和他一样,执着于那张容颜的女子。毋庸置疑,睿霖来找的人,只可能是这里的红牌乌兰珠。
与小雨在亭中交谈后,她灵动的影子不知何故,总时时萦绕脑海。他警醒自己,即便她再有趣引人,也是自己的王嫂,之间那道隔膜无法逾越。
他克制自己不再去城邺王府,但又压抑不住地想起她。只得来此,相会和她拥有同样面孔的另一个女人,以慰忧思。
而这一抹心事,无言蔓延出苦涩。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
平素每晚这辰光苏嬷嬷嘴上总挂着这话,扭着腰肢满面春风地穿梭在来往宾客间卖弄着她徐娘半老的。可这会她忧心忡忡的窝在自己房里愁眉不展,她是额亲王的姘头,实则“落梅苑”背后倚仗的就是额亲王的势力,故先前三贝勒调戏乌兰珠她没敢出面劝阻。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瞧出二阿哥对乌兰珠很有几分兴趣,三贝勒今得罪了二阿哥,她犹豫着要不要打发人去请额亲王过来,将此事告知于他?
一青衣小婢走来告知她祺公子来了,她挥挥手,不耐地说:“你自带他去姑娘那即可。”
小婢闻言微愣,因为每有贵客临门,她都是亲自屁颠屁颠领着去见手下当红的姑娘。她不明白苏嬷嬷这会为何让她领着去?
“你还忤在这干嘛?”
被她一喝,小婢低了头转身欲走。
“站住。”
苏嬷嬷又叫住她,若有所思片刻,眉心渐舒,她暗笑自己傻了,额亲王虽从不与她谈及朝中之事,但她在烟花之地打滚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她早知额亲王是太子大阿哥一拔的人。二阿哥又怎敢去动大阿哥的人?她真真是在这杞人忧天!
“我领祺公子去见姑娘,你去做你的事罢。”
想开了,她堆起满脸笑,一扭一摆地起身而去……
轻云蔽月,薄寒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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