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得挺多,可都是白话文,刘恒打算实话实说,于是他掰着手指一样一样数道:“先贤经义,百家之说,学生全都没……”
“全都读过,而且有幸考了生员。”
刘老爷面不改色打断了他,说完后,没事人一样继续品着茶水。
“啊?”刘恒张大嘴,目瞪口呆的望着刘老爹。
这个玩笑开大了,老爹就算想满足虚荣心,也不是这般玩法啊,李夫子随便问个问题,我一张嘴不就露馅儿了?老爹到底啥意思?
“哦?看不出,你竟然有天纵之才,”
李夫子喜道:“年纪轻轻便考了秀才,殊为不易,他日金榜提名,必不在话下,我可是收了个好弟子啊。”
刘老爷面色平静,目不斜视的品着茶水,假装没看见,刘恒投过来的极其幽怨的眼神,心中;却是颇不平静,人越老越丢不起脸。
更何况!刘老爷还是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富豪。所以刘老爷撒了谎,无它,面子而已,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身家数以千万计的商号大东家,怎能容得别人说他儿子乃不学无术,败絮其内的纨绔子弟?
纵是别人当他面不说,可刘老爷也受不了,那种讥讽嘲笑的脸色。
面子这个东西虚无缥缈,有可时候是真的看得见,摸得着,身处刘老爷如今这个位置,感受更是比一般人深刻许多。
所以李夫子开口一问,刘老爷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抢着帮刘恒回答了。
话都落了音,刘老爷才后悔,作为商人,刘老爷这辈子必然说过无数谎话,但今日说的这个谎,毫无疑问是最容易被拆穿的,这令刘老爷心中忐忑不已。
此刻他的想法跟他那宝贝儿子想的一样:万一这李夫子兴致来,当场考量刘恒的学问怎么办?
俩父子比谁都清楚,生员只是戴在头的一顶帽子而已,这顶帽子就像一个气泡,轻轻一戳就破灭。
学问这东西,取不得巧,也没有捷径,朝夕苦读之功,少一丁点儿,别人就能看出深浅来,更别说,这位刘大少爷连字都识不全,一张嘴便得露出马脚。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心中都惴惴不安,只盼李夫子赶紧端茶送客,回去的路再好好互相埋怨。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的。
果然,李夫子不负众望,眼含期待的道:“既是如此,我来考考你,经义之类的太深广,今日就先不说,我出个对子,你来对,如何?”
如何?我能说不吗?
刘恒哭丧着脸,老爹是不是存心,想看我出糗啊?你儿子出糗对你有什么好处?
还生意人呢,尽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破事儿!
想一想,干脆心一横,大不了我就说前阵子摔坏了脑袋,以前学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反正老爹在场,丢脸也是他丢脸,谁叫他阴我来着,我也让他丢一次脸,这才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刘老爷却是神色颇为尴尬,怕什么来什么,眼下这可如何是好?
自己儿子肚里几两货色,他最清楚,喝花酒玩姑娘,他是个中翘楚,从小到大连书都没怎么摸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对子?
不是拜师么?怎么拜出这么个景象来了?
按习俗来说,李夫子只需收下刘家的礼品,然后不咸不淡的温言勉励,刘恒几句,最后端茶送客,这事儿算是齐活了。
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干脆就让这孽子承认,自己大字不识多好,也省得父子二人背个“诳语”的名声。
刘老爷年纪老了,对自己这张老脸愈发看得金贵,闻言要对对子,顿时嘴一张,打算将这事给岔过去。
谁知刘恒已经打定主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大不了学对穿肠那样吐血而死。
他没给刘老爷打岔的机会,抢着道:“如此,便请夫子出题吧。”
刘老爷肩膀一垮,懊恼的闭眼,倚在太师椅的靠背,实在不忍心看儿子接下来张目结舌的窘态,你们爱咋咋地吧,老夫眼不见心不烦。
李夫子望着墙挂着的孔圣画像,沉吟了一会儿,道:“听好了,我出‘昨夜敲棋寻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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