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手一指,江妮的目光随之像箭一样射出去,着落处,墙倒了,木门坏了——仰躺在地上泡澡。天上还挂着几颗残星,映在水洼儿里,人的视线还有些昏暗,雨前脚才走,潮湿的空气冲进人们的肺腑,势要把这“生物”的内里也洗洗。
江妮收回目光,仰面瞧她的父亲。男人的背脊佝偻着,肩膀一高一低,身上披了件单薄的冬衣。
虽说是打了春的,但落过雨后,天要说冷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含糊,春日的天气就是这个样子,任性起来,你就是气的头顶冒烟儿也没用。要不老话里怎么会有“春捂秋冻”这样的话传下来,就是早就晓得了春日里头这脾气,江妮就是吃了这亏——发了热(感冒了)。
脑袋昏沉,身子木囊,一行一动都别别扭扭的,就感觉这脑袋和身子不是一体的。男人摩擦着手掌,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无奈,少有的无奈。通常男人的眼里都是被威严占据着。
走了稍许神,随之而来的是男人命令式的指派,“妮儿,去推车。”又是利落干脆的语气。
江妮从刚刚幻想出的一点父爱里跳出来,向着东面的杂草堆走去她趟过半人高的野草(与十二岁的江妮比起来),在墙根处找到了那木推车。
浸了雨的木推车和湿漉漉的土墙依偎在一起,那样子相得益彰,不忍分开。
江妮推起湿哒哒,黏乎乎木推车,听着木推车的轮轴处,传来吱呀呀的响,心中不禁念叨,不知道什么时候,木推车你也会倒下吧!
男人的目光锁定在女孩儿身上。江妮恰在走神,“妮子,干嘛呢!快点儿过来,真和你那老不死的娘一样。”男人恶言恶语的催促道。
江妮没吭声,强提了口气力。加快步子。但是木推车的轮轴自打入了这家的门,就再没沾过半点油腥,早已干涩了。车轮子也只是勉强的配合着江妮。
木推车在男人的跟前停下,父女俩把破碎的土疙瘩往车上堆。
邻居家的狗不合时宜的狂吠,鸡也跟着凑热闹。屋子里的男孩儿裹了被子奔出来,朝着与邻居家共用的那面墙就去了,男孩麻利的在地上拾起几个土疙瘩,就往人家院里扔。结果那狗叫的更凶了,男孩儿气上加气,不知是攒了多大的力气,可着西边那面墙,一通拳打脚踢。末了他倒是解气了,西面那墙却在他的摧残下“哄”的一声倒下了——真是祸不单行啊!
男孩儿吓得倒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邻居家的大黑狗看了这情境,(心想:嘿,俺这暴脾气的,不发威当俺好欺负的。小子,你是撞枪口上了。)大黑狗挣脱铁栓,拖着狗链子,一路狂奔,直冲着邻居家那倒霉孩子就去。
男孩见闯了祸,下身一个没管住,——尿了。
一米外,邻居家的恶犬(忠犬)正飞奔而来,男孩扯着被子爬起来就跑。
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急了,抓起木推车就朝那狗撞了过去。大黑狗“嗷”的一声,发出凄厉的惨叫,狗身被男人撞出去老远。
邻居家的人听了动静,已跑出来,发现自家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半面墙倒了,鸡窝也塌了(半边鸡窝被闷在土墙底下),满地的鸡毛,幸存的几只鸡“咯,咯咯哒,咯咯哒......”的直叫,像是在同主人控诉那户人家的罪状。他家的大黑狗还倒在邻家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邻居家站出来的男人是个铁匠,脾气也是个火爆刚烈的,因为手里握着活计。在这不足百人的小山村里,就数他最吃得开。
他叫王大柱和江旺柱(江妮她爹)名里同了个字,但在王大柱眼里,这将是他一辈子的耻辱。好在村里的人多喊他王铁匠,鲜有人会喊他的名来恶心他。
王铁匠还以为自己这是睡癔症了,要不是东面渐起的红日,晕红了半边天,照红了脸,还真就回屋接着睡了。
转头回屋里,抄起一把新打磨好的菜刀,气势汹汹的就朝江旺柱去了。
江旺柱满头大汗,背脊发凉,一副没缓过神儿来的样。一旁的男孩儿趴在地上,裹了裹被大黑狗扯花的被子,面如土灰,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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