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并不是最让兰卿睿难以接受的,要知他虽失势,然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与顾命太师,就算兰氏衰微,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今日秀女入宫后所受的恩宠。想那沈揽月,入宫便是九嫔之首,而兰氏的大小姐却只是一介贵人。在朝之人皆知兰卿睿就指望着这个女儿能重振门楣,为此还不惜让女儿献舞一曲,可到头来脸也丢尽了却什么也捞不着估计在陛下眼底,这兰氏三小姐连沈揽月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当真是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更令兰卿睿处境雪上加霜的是,早朝之后,萧锦棠下令让定国大长公主、杨明正、王谦之、楚麟城、曹清徐等人私下于御书房继续行商要事,其间有新朝新贵,有顾命之臣,有陛下心腹,但独独没有兰卿睿
甚至萧锦棠在说这话时,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似是压根不把他当做丞相帝师,当真是毫不留情的将之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这等明面上架空兰卿睿的举动,着实让兰卿睿在朝臣之前颜面尽失,登时连面色都变了。
可兰卿睿再如何心中愤懑,却亦是无可奈何。他最重要的依仗曾是萧锦棠的代笔朱批之权,如今此权已随着幽禁太后不废而废。如今他只能寄希望女儿与尚还支持兰氏的世家门阀之上,希望能借此在这风云顿起的朝局之上保全自身。当兰卿睿走出宣政殿看着透落而下的天光之时,饶是他亦不禁感叹恍若隔世。想着去年今日,他还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而今却成了一个徒有光鲜的空架子。此等落差,着实令人意难平。
就在兰卿睿黯然归家之时,御书房内却是气氛凝肃。御案之下,一卷拟好书定只剩加盖帝玺的御诏正由楚麟城恭谨奉与定国大长公主和锦衣候沈言夏观阅。定国大长公主原本平和的面色在阅后御诏后顿时沉肃起来。而这份尚未签发下达的诏书又依次传阅给中书令王谦之、刑部尚书杨明正、户部尚书曹清徐等人。然这些掌握了这偌大帝国最核心权力的人在看见这卷诏书后,面色皆有程度不一的难看。
“陛下,您可知,此诏令上所述新法新制一旦签发下达,不仅会翻覆朝局,甚至连社会阶级制度亦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改革之措,毫无疑问的会触及到世家贵族与皇族的根本利益!而这些利益冲突若得不到解决,最轻则是朝野举国震动,重则会有不臣之心者会趁您登基不久根基未稳借机起兵谋逆,引得内战!”那份诏书在众臣之间传阅过后又回到了定国大长公主手中。她目光沉沉的仰头凝视着御案之后的萧锦棠,目光复杂。
她早料到萧锦棠有意革新朝堂,然其所想手段最多亦不过培植亲军与新贵亲信。可萧锦棠带给她的却是意欲改变整个社会格局的一纸诏令。少年帝王的野心燃若燎原烈火,然定国大长公主却是思绪急转,她的目光在萧锦棠与楚麟城来回转了几圈,终是皱眉道:“陛下,请恕本宫无礼。本宫想试问,陛下是否妥善考虑过发诏后果?国之根基,万不可儿戏。”她说着一顿,眸光骤然冷冽。
“还是说,您是仗着有楚氏镇朔军与本宫手掌的临阳龙图卫的支持才敢有如此想法?您要明白,签发此诏便等同于与所有门阀贵族为敌,为帝制衡之理,难道您全忘了么?若是引发内战,我们将迎战的是整个贵族阶层、甚至是封疆一方的亲王!无论胜算若何,苦的皆是百姓!大周积弱已久,是断断再经不起兵损虚耗。若此时北燕或是西魏来犯,背腹受敌之际,甚至堪有亡国之危!”
定国大长公主言辞凿凿,她一面说着一面握紧了手中的龙头拐杖,终是一字一句将字眼从齿缝中逼出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本宫还望陛下三思当然,陛下对此有何见解,亦可表露。”
定国大长公主所说之言可谓十分逆耳,然萧锦棠却并未恼怒。他微微垂眸,竟是起身行至定国大长公主身前,从容定声道:“皇祖姑母之意,孤怎会不知?但若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又如何称作改故革新?!”萧锦棠说着亦是一顿,他昂首扫视过殿内众臣,声厉决绝如铁:“难道众位爱卿亦赞同固守庸溃维持现状吗?诸位爱卿皆是承父皇遗命辅佐于孤的顾命之臣,然帝君以为天下万民万事万物之父。我大周的朝堂,百姓的现状若何,难道诸位爱卿毫无自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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