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郡主您消消气……”寿康见状,忙捂着被撞红的脑门劝慰起楚清和。听得楚清和惊怒,马车缓缓减速停下,驾车的兵士忙下车打开车帘半跪于地向车内人叩首请罪:“陛下恕罪!末将无能,让陛下、少帅、郡主受惊了。只是这夜深路黑,末将未曾注意到路上有一处凹陷……还请陛下恕罪!”
“罢了,毕竟都快丑时了。”萧锦棠虽被颠醒,但见夜色深浓视物不清,故于此事上亦不想深究。他撑着楚麟城的手臂挪上软座,却也闻见那随风浮动的清冽暗香时不禁心下一动:“现下是到哪儿了?”
跪在车外的兵士听得萧锦棠发问,忙诚惶诚恐的谢了恩后回道:“回陛下的话,咱们刚出玉京城郊不久,正到了十里海棠林的地界儿。”
“十里海棠?”萧锦棠闻言顿时便想起了楚清和曾说过的玉京城外十里飞花的盛景,照她的描述,每到花季,灼灼海棠连阵入云艳烈如火飞花欲燃。只可惜现下黑灯瞎火的,想来再好的景致也看不见。思至此处,萧锦棠纵心有遗憾,但见身侧友人皆困倦不堪,便想着还是赶着回眠龙山为好。然还没等他开口,却见楚清和一个翻身下了车,她冲萧锦棠挥挥手,示意他也一块下来:“锦棠快来看!这月夜下的棠林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那你先把大氅披上。”萧锦棠与楚麟城见得楚清和又来了精神,不禁相视无奈一笑。楚清和接过楚麟城递来的裘氅随意往身上一拢便快步去车头取下防风的风灯提着。萧锦棠走下车,只见着浓夜之下,千嶂连峰数千里,玉轮银辉透过云翳散落,烈烈棠花傲雪欺霜而绽。一望无际的花海上棠花间着前日落下的积雪和冰棱,而楚清和就提着灯往林中走去。
这十里海棠林是个踏春的好去处,故而林间被人清出了道也不算难走。薄雪枯枝被她踩出咯吱的声响,她听得身后兄长与萧锦棠下了车,回首一顾间直看的萧锦棠脚步一顿……那风灯里飘摇跃动的火苗照花映人面,少女肌肤莹润如玉璧,眼角眉梢漫着醉后连绵若霞的酡红。徘徊在山野间萧索的风也柔缓起来,絮絮的像是要吹醒早春的桃花。
萧锦棠忽的想起初见时那明媚如暖阳的少女,那时金色的阳光掠过她的面颊,她的瞳眸明澈无暇,就像是现在,花时雪月下,她一回头,容笑似高烛照海棠,一瞬浸染沉夜。
“你们看,这花在开的时候被冻住了,亮晶晶的一层壳子……这海棠树也就在玉京这儿能养活,要是挪去北地,只怕早被风折成几段了。”楚清和一面说着一面如鹿一般轻灵的钻进花丛,她约莫走了十余步便忽的顿住仰头惊叹道:“这也是海棠树么?怎么长这么大?这花也是一串串垂下来的,我竟是从未见过。”
萧锦棠与楚麟城听得她惊呼忙趋步随上,他们顺着楚清和的目光看去,便见花丛雪上拔地而起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花树。由于是在夜晚,萧锦棠也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而那花树因攀结上料峭春寒凝出了冬日最后一场雾凇,在这皎皎月色下,累结的花枝凝着薄冰垂坠下来,好似玉尘纷落明光泛泛。
萧锦棠看着那模糊的形状皱了皱眉,思索半刻后道:“好像是叫垂枝海棠吧?我以前所住的宫室外曾有一棵类似的,但枝丫纤细,如何也不能与这花树相比。且那海棠似乎生的娇弱,母妃过世那一年这海棠因着无人照料便死了,此后也一直没有续种,满宫也没见着同类的海棠。”
“……那不如,回去我们再种一棵吧?”楚清和不曾想到自己的无心之问正恰戳中了萧锦棠心底隐秘的伤痕,她本想道歉,可依着萧锦棠的性子,她若是道了歉肯定会让萧锦棠思虑过重,他从来都是一个在意的太多的人。她一面说着一面偷偷看向萧锦棠,想着要是萧锦棠不高兴了自己再道歉也不迟,可萧锦棠却是笑道:“好啊,那就种在太清殿外面罢。”
其实萧锦棠未曾想到楚清和会提出这样的设想,他其实也觉着自己失言……这些陈年旧事,应该慢慢淡化痊愈成心头的一条痕,可当他自己觉着没什么时,旁人却会深引为意。楚清和虽然面上大大咧咧可心思却极细,他怕她会对自己感到抱歉,从而让这难得的良辰佳景染上不和谐的气氛。但是幸好,她没有对自己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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