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长,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能救百姓度过寒冬当是最好。楚某见道长并非阴歹自私之人,且方才听得流民之言,说道长常行济贫义事,亦敬道长侠心为民行止磊落,然骗财济人委实不容于法,只望道长切莫再犯,否则法不容情,楚某也只得奉法而行。”楚麟城说着一顿,又将声线放柔不少。他的声音本不似沉磁,只是平日于朝上军前为表威相肃声惯了。
此时他本色柔声,乍一听竟还带着几分少年的清亮,倒不似一个常驻边关的武将:“谢道长若有什么困难,大可以上镇国公府来递名帖。”
萧锦棠听得楚麟城一言,悬着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毕竟楚清和性子虽犟且好胜,但亦是明事理之人。她被楚麟城话里话外这么一点,也就自然消了气。见得楚清和站在兄长身后撇撇嘴没有作声,萧锦棠便想着干脆送些什么给楚清和让她开心些……可好像自己送的东西,楚清和又不缺。
就在萧锦棠想着回宫之后命人将风七娘买下去哄楚清和开心时,却忽闻一声轻叹。他抬眼循声望去,却见谢舒玄又对楚麟城揖了一礼。这次他并不是颔首揖礼,而是真正肃容躬身,对楚麟城行了一个极为正式的肃礼:“少帅言重,贫道惭愧,委实不敢当如此赞言。到底是贫道见识短浅,未曾想到少帅还有这般侠义心肠。”
谢舒玄说罢礼毕起身,却是敛了眉目道:“可平日里济贫的钱财并不是贫道行骗得来……这些钱只是友人托于贫道转济百姓罢了。今日贫道诈赌行骗,委实只为私利,洒银亦只为脱身。但见郡主少帅不予追究,便知郡主少帅亦为心热侠义之人,故而贫道才现身致歉,愿践诺赌约,偿郡主所失。”
谢舒玄说着又是一笑:“当然,贫道自是笃定,郡主少帅会再放贫道一马。”
“看样子你倒是把我与兄长的性子摸的透彻啊。”楚清和听得谢舒玄解释,心下那些闷气却已彻底散了。她本就是个爽直性子,最厌蝇营苟且城府险恶,最喜结交磊落光明之人。这谢舒玄能将实情托出还来赔礼道歉,的确是个对她性子的人物。但她恼就恼在她竟然看不透这个人,为何他总是一副诸事尽在掌握的神色。
思至此处,楚清和眼珠一转,不由得又心起一念想打趣一下谢舒玄。她上下打量一番形容落拓的谢舒玄:“你说偿我所失……可你打算用什么偿?用银子么?”她一面说着一面眼中露出几分促狭笑意:“还是谢道长打算以身抵债?”
“清……表姐!你难道要让他跟你回镇国公府?玉泉姑母不会同意的!”一直沉默的萧锦棠听得楚清和之言再按捺不住心中情绪,心乱之下猛然出言打断了楚清和的调笑。他不明白楚清和是什么意思……她难道想让这道士进镇国公府么?她难不成是看上这道士了不成?萧锦棠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反应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直到楚清和与楚麟城讶异的看向自己,他才意识到自己所言失态。
“怎么就跟我回府要母亲同意了?”楚清和不明所以,楚麟城却是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着楚清和露出一脸无奈。他倒是习惯楚清和没事调戏旁人的纨绔本性,可萧锦棠却没见过。毕竟借给楚清和十个胆她也不敢对着萧锦棠耍流氓……不是不敢耍,是她见了萧锦棠,根本起不了耍流氓的心思。
因为他太干净了,明明生在这染缸似的深宫,眼神却单纯孤戾像一只小兽,执着的守着自己本心。
在楚清和眼里,萧锦棠除了是她应该效忠的君主之外,更多的一些就连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明明比自己小,却非常的可靠,说是弟弟,却更似一见如故的朋友与亲人。他吸引她,是因为他太过孤绝干净。初见时他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风骨劲节如竹,少年像是拥了一冬清冷凛冽的雪意,但眼睛却蕴着三春不及的柔长潋滟。
那一瞬间,楚清和忽的想拥住他,因为她从他的眼里看出,他太冷了,像是一只在雪原上迷路的幼狼。
而在那夜的太清殿中,楚清和方明白,原来自己与楚麟城,在遇到萧锦棠之前,也不过是自我迷茫的旅人罢了。他们的相逢,本就是注定的宿命。或许他们都是茫茫雪原上的孤狼,凛冬将至时,他们将结伴冲出无尽风雪。
江山业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