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红听罢方心下一定,然下一瞬她便看着萧锦月将那半张残破的绣缎放在了自己手中,她略略抬眸,却见萧锦月端的是言笑晏晏:“姑姑,回宫以后,你就让那翠屏把这个丢在鸣鸾殿的香炉中罢,想来母后定会喜欢……这夜亦深了,你也快去歇息罢。”
“……是。”斜红心下一叹,心中更是涌起一阵难言的百味陈杂。她接过了萧锦月手中的绣缎将之放入怀中:“殿下亦早些歇息罢,婢子先告退了……明早殿下便穿陛下所赠的藕荷色赵粉穿蝶裙罢。”
“还是姑姑想的周到。”萧锦月闻言旋即柔婉一笑,眉眼间的烂漫灵动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斜红再度对萧锦月告了礼后才退出内寝,见得斜红离去,萧锦月却并未歇下。她拿起案上梳妆匣的银簪替自己松松的挽了半盘髻后便拿着方才的银剪拨弄着案上烛台里的烛芯。烛芯被拨弄的噼啪炸起几星明亮烛花,萧锦月以手支颌的半倚在案上,指尖一错却将那烛芯猛地剪断,内寝顿时漆黑一片。
袅袅的青烟在黑夜里盘旋而散,此时无人得见萧锦月的冰冷眼神。她斜斜的躺倒在柔软温暖的羊绒毯上,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蜡烛熄灭后的焦糊味道,心下却是思绪不休
作为萧锦棠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太了解兄长是个怎样的人。这世上最掣肘萧锦棠的事不是那纷争无休的朝堂,而是他自己。萧锦棠总是有着太重的责任感,他总习惯去背负一切……就像当初在棠棣阁中,明明他可以放弃自己换的一个相对安稳的生活,或许他还能在某一次替太子做事时逃到天涯海角再不归来……这怎么都比困锁深宫的强。
可就是因为她的存在,萧锦棠才会这般自甘作践的留在这宫中护着自己。萧锦辉笃定萧锦棠不会逃,因为萧锦月就是拴住他的链子,只要萧锦月在,那萧锦棠一辈子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而当时缠绵病榻的萧锦月却多想自己的兄长若是没有那么多该死的责任感该多好,这样他就不会被她拖累。
为什么,他总是在为旁人思量?思至此处,萧锦月眼神一凛,她向着无边的夜色缓缓抬手再缓缓握紧,直将那纤长指甲刻印在肉中才缓缓松手从前她是萧锦棠的软肋和累赘,现在她不能继续再做这个累赘了。她要成为萧锦棠最坚硬的甲胄与刀剑,朝堂上那些人哪个是真心的?不过都是互相制衡互相利用互相背叛。
那楚氏的兄妹再好也不过是外人,这天下间,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萧锦棠。因为这天下间没有一个人像自己这么敬爱和了解萧锦棠。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流着的是相同的血液,没人能比他们更为亲密。
萧锦月这般想着,思绪却是逐渐的散漫开来。夜已深了,淡淡的困倦之意渐渐袭上心头,就在萧锦月打算起身安寝时,却忽听得窗外响起一阵奇怪的沙沙声,这若是说风过树梢,那这风也未免过大了些。萧锦月抬眼一瞧,却只见着窗棂上树影叠叠摇曳。她缓缓起身向着花窗走去,窗外吊着的风灯轻摇着,映在窗棂上的光倒像是多云日的昏黄胧月。
萧锦月低笑一声,却是转手轻轻推开轩窗将头探了出去。她将胳膊搭在窗沿,脑袋枕着胳膊往斜上瞧去
她只见着在对着自己后窗的松树的枝丫上正坐着一个黑衣劲装的少年,他身覆软胄,古铜色的肌肉漂亮且均匀的覆在他年轻朝气的身躯上,就像是一头年轻的豹子一般。而那少年嘴里正咬着一串花枝,他应是准备偷偷下来的,见得萧锦月忽的开了窗,竟是一个没坐稳摔了下来。萧锦月睁大了眼,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便见着少年一个漂亮的翻身无声的落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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