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岂有此理!见萧锦棠如此做派,兰卿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在他膝盖一曲,正欲肃拜劝谏时却见萧锦棠幽幽回过了眸光瞥向自己。兰卿睿心头一颤,只觉那一线眸光冷厉如刀,原来高座龙椅上的少年君王并非漠不关心臣下纷争,而是心下早有决断。但他的决断难道就是一味的偏袒楚凌云么?但楚凌云的话分明太过冒犯天威
思至此处,兰卿睿忽的觉着自己像是被一条从阴暗处猛然窜出的毒蛇咬了一口。那警告的眼神让自己想起了先太子萧锦辉,在这个瞬间,这对兄弟的眼神竟然跨越了时光与生死重合在一起……在萧锦辉借诗案之名扳倒皇四子萧锦玄之时,他也是这样在东宫看着自己。
是了,这东周又有何资格去嘲笑北燕呢?所谓的乱臣贼子,不过是给亲者为谋附加了一层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萧锦辉是这样,而龙椅上的萧锦棠比他的兄长更为凶戾。忽然之间,兰卿睿猛地想到了萧锦辉在东宫离奇的遇刺与先皇的崩逝,而那夜还是九皇子的萧锦棠恰好也在东宫……他明白这一切绝不是什么巧合。
忽然之间,孤长天风席压而来,帐外煌煌长明万福灯被吹的骤然一暗。泥金彩绘的祈福经幡于风中绚烂狂舞,香油倾倒迸出万千火星,座中女眷低声惊呼,兰卿睿却只见少年君王眉目低垂,明时他容笑闲淡,暗时唯见其身后宝殿金雄,君王端坐正中,碧瞳森严,火光映面间,他如熔金浇筑的神佛又如临世修罗。他眉峰一挑,唇畔笑意竟是从未有过的张扬。风止不过一瞬,但兰卿睿只觉刹那间呼之欲出的真相寒意砭骨。
兰卿睿的手有些止不住的抖起来,身旁的亲贵们纷纷抱怨着那一阵大风,内侍们快步将火盆端上,又将帐子外覆上更为厚实的锦缎。可还没等着兰卿睿细加思索,便见坐于萧锦棠右下第一位的定国大长公主端着盏温酒浅啜一口后缓缓开口:“太师何必这般武断呢?本宫倒是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镇国公的为人秉性想来太师比本宫更为了解,难不成此事还能是镇国公拿我们寻开心的儿戏之言不成?”
“这……”见得定国大长公主出言,兰卿睿心下更觉尴尬,他此时也摸不准定国大长公主心下所想,因为此时他才猛然醒觉自己方才那一顿乱臣贼子之言无形之间也戳了这位大长公主的脊梁骨若说这北燕世子与摄政王诛灭兄长与嫡母,那定国大长公主当年对纯敏太后的作为何尝不是乱臣贼子所行?
“太师思虑深远是好的,但本宫认为,北燕没必要同我们开这么一个玩笑。这两年北地雪灾,我大周百姓因灾饱受饥寒流离,那北燕人亦好过不到哪儿去。再说北燕方经内乱,正值国内兵乏粮空之时,决计是不敢贸起战事。既然镇国公说北燕已遣使者送来国函,那不若先看看国函所书为何再作决断。”定国大长公主一面说着一面看向萧锦棠:“陛下,您以为如何?”
“皇祖姑母说的不错。”萧锦棠闻言,对之微微颔首示意:“北燕既已递国函,虽有失礼之处,但我大周素来以礼治国,贸然回绝委实失礼,亦与异邦之人无异。且我大周气象浩然,怎可流表出畏缩之意,视而不见反倒是失了我大周的体面。再说这两年北地雪灾,若能停战休养互通商贸,于我两国百姓也是好的。即便其中有诈,左右亦不过是一个使团罢了。”
萧锦棠说罢,略略呼出一丝酒意,方才他被骤风一激,那燥热之气亦散去了几分,连带着有些混沌的思绪也清明不少。他抬手示意楚凌云与兰卿睿二人免礼:“今日既是家宴就不必多礼了,既是北燕献礼,那就让人将国函呈上吧。”
江山业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