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和跃过层密的树梢,轻灵且迅捷的动作像是一只正在潜行猎食的山豹。她一面小心的避过山路生怕引得他人惊觉一面时刻注意到山亭的动向。但在她往女眷禅宫奔去时,那山亭里的人却是消失不见。楚清和怎不知叶素痕轻功冠绝天下,若那红发男子真是他,那自己这速度又怎能跟得上他?思至此处,楚清和强提一口气加快了速度,希望着叶素痕因带着沈揽月速度会慢些。
山风凛冽的刮蹭着她的面颊,楚清和只觉面上刺痛。她咬着唇奔进环绕女眷禅宫的竹林里,想着借着竹林的掩映探探沈揽月的居所。思至此处,她便踏竹一跃,两下翻上与沈揽月所居相邻的长公主行宫之侧的那棵树上,可不想她方一上树还没来得及找枝树杈坐下,便见着萧锦月推门而出。
楚清和心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怎么萧锦月还未歇下,且就算睡不着要出来走走,怎么说也得带上贴身女侍才是。楚清和心下疑惑,不免多看了萧锦月几眼,然萧锦月却没注意到身后正有人看着她。她笼着缀兔毛领的披风缓步而出,却是珠翠容妆已卸,那一头流墨般的发用一根丝绢的发带松松挽在肩头,俨然一副睡下又起身的样子。
楚清和眉头一蹙,心道萧锦月也不怕受了风寒,就在她正欲收回目光之时,却见正在巡职的陆鸣悠正从禅宫一侧绕了出来,而就在此时,一声呼喊打破了山中静谧,脆生生的犹如静夜中被风拂掠的铃:“陆小将军!长公主殿下让我向您讨些东西!”
可萧锦月并未带侍女出来,那一声分明是萧锦月自己喊的!这一嗓子瞬间勾起楚清和的好奇心,她不由得探首去瞧,只见陆鸣悠听的呼喊猛然回首便瞥见倚门而立的萧锦月。庭前落叶她足边簌簌翻卷而过,楚清和瞧不清陆鸣悠神色如何,但却见他不发一言的一面解下自己的披风一面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萧锦月的跟前。
他竟如似忘了礼仪尊卑一般,扬手便将自己的披风对着尊贵的长公主笼头而罩。在那一瞬,萧锦月微微颔首,似是低声窃窃的笑了。这笑声似是提醒了陆鸣悠一般,他手上动作一顿,却仍是将披风上系带给萧锦月系好后才半跪颔首道:“请长公主殿下……恕卑职僭越,只是夜深寒重,还望殿下保重贵体……“
“上次还一口一个末将,怎么如今就成了卑职?”萧锦月蹲下身,托着下巴与陆鸣悠的目光平视。陆鸣悠只见自己的脸映在那一双冰绿如琉璃一般的眼瞳里,顿时便垂下头不敢再看。少女的鬓发娓娓垂在陆鸣悠的膝盖上,蜷卷而成的形状像是一朵欲绽的花。
不过是半年未见,少年的身型就像是遇风的竹一般窜高了不少,还记得初见之时他也这般半跪着,微躬的脊梁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只是如今他耳尖赮红,这么躬身半跪倒像是只大猫。
萧锦月见陆鸣悠不言不语的垂下眼,心头既觉有趣又觉着有丝不知名的失落攀爬而上。见得陆鸣悠的头越埋越低,萧锦月转了转眼,忽的抬手道:“那你倒是把本宫的花还来呀。”
陆鸣悠闻言一愣,心道难不成萧锦月此时来找自己,便只是为了要回那朵珠花的么?他刹时觉着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又不禁想起了萧锦月伏在自己背上时给自己戴上的那朵簪花时说的话。那时她说,等再见之时再将她最珍爱的珠花还给她,但等到了此时,自己却不知为何舍不得。萧锦月的手还伸着自己眼前,白皙修长的指尖被冻得有些发红。
陆鸣悠心下一窒,忙解开肩上系带将上身的贴身软甲卸下。萧锦月看的一愣,她只见软甲之下,陆鸣悠只着一袭深色单衣,她忽的想起听楚清和说过的,巡夜值守的兵士不可穿戴过厚以免影响行动,而自己身上的披风,则是他在寒夜中唯一御寒的衣物。思至此处,萧锦月连忙要把披风解下来,但还没等她将披风给陆鸣悠披上,便见着陆鸣悠从紧贴胸口的护心镜里拿出了那朵珠花。
萧锦月登时愣住,珠花之上少年体温犹存,放在她手上时还带着似能将人灼伤的温度。她小心的握住那支珠花,忽觉鼻子一酸。陆鸣悠不敢看她,自然也没看见她眼中凝结的水雾,他低着头轻轻的将她的手塞进披风后又挠了挠头,犹疑半晌才低声开口:“殿下……末将斗胆,请问这珠花是海棠花式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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