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夏轻描淡写间便暗指出二人凌驾君权之意。可即便其话中夹枪带棒,兰卿睿和穆太后也无理责问沈言夏,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兰卿睿见沈言夏出来帮腔,霎时便知沈氏已站帝党,思至此处,兰卿睿心下更是叫苦不迭。穆太后虽言语有失,但于此案之上她却并未插手,沈言夏借机将祸水泼在自己身上,可今日之事因自己而起,这祸水也只能泼自己身上。
见着沈言夏笑意不减,兰卿睿只觉其笑里藏刀。他恨恨一咬牙,几近是将字句自齿缝中逼出来一般:“后生多谢沈阁老提点。”
穆太后见状却是长舒一口气,想着还好沈言夏没把祸水泼自己身上。可她心头那块石头还没来得及落地,便又听得萧锦棠道:“沈爱卿何必言重?兰相身为帝师,孤心急之下言语过激,确是孤的过错。”
兰卿睿与穆太后闻言皆不由一愣,萧锦棠替他解围的话听在兰卿睿耳里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他心道这小皇帝不仅不趁热打铁抓住自己的把柄不放,怎么反倒是主动认错替自己开脱?萧锦棠见兰卿睿一幅惊疑不定的模样便知其已自乱阵脚,他敛去方才满面的冷厉之色,转眼放缓语气,一派镇定从容字字如刀。
“孤曾记得太师于课上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方才太师所说目前还无法结案查不清案情,那就让查清楚的人来说说,也让太师学一学,别人是怎么查案的。”
听得萧锦棠出言,随侍其身侧的福禄立刻会意高呼道:“传陛下口谕,宣听风执令使上殿觐见”
兰卿睿闻言心一下凉了半截,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萧锦棠竟让听风小筑去暗查此事。一是听风小筑私下查案委实逾职,且其虽为开国之后银兰所创的情报组织,但于其后几朝暗下监听臣下私启听风狱,制造出不少冤假错案,酷吏暗探之风更是令朝野惊惧。这等风气直至仁帝废除听风小筑的参政之权让之仅作为帝王的暗卫组织存在后才算结束,而萧锦棠如今重启听风小筑,莫不是想重赋听风小筑参政之权?
若是如此,那岂不代表萧锦棠欲用酷吏制衡其他士族?兰卿睿面色惨败,心念急转间却见宣政殿外一名身着黑色绣银兰官袍的青年缓缓进殿,青年的面色泛着一股子带着死气的惨白,一道墨兰纹身黥面似的横裂扭曲了他那张带着些书卷气的脸。他似习惯般扭着身子穿过阶陛下的臣列,所走过之处留下一片阴阳怪气。
“微臣柳言萧,参见陛下。”柳言萧掐着嗓子于殿前肃拜而下,兰卿睿还没来得及感到恶寒便见柳言萧瞥了一眼自己,那一眼端的是烟视媚行,但兰卿睿分明看清了他唇边的混沌笑意。
“柳爱卿免礼。”萧锦棠抬手示意柳言萧平身:“说吧,让众位卿家都好好听听,什么是真相。”
“是。”柳言萧撩袍起身,转身对着满殿诸臣微微躬身以示礼节:“陛下容禀:军粮贪污一案十分蹊跷,朝廷下发的六十万石军粮所至凉朔关不过五十万石,而鲸吞如此巨额米粮绝不是一官所为,而是军粮所过之处被各地官员层层盘剥所致。而最为蹊跷的是两点,其一是微臣命听风小筑沿着运粮官道盘查,却发现大部分官员贪污后又将米粮归还,这些细数账目和罪臣名单,微臣已备好卷宗,陛下可随时查阅。”
萧锦棠微微颔首,柳言萧得到示意,于是接着说道:“其二则是,微臣自北地逐向开始排查,发现沿途皆是盘剥,但唯独在离京一百五十里地的易宿城中发现军粮于此地直接损失十万石。而鲸吞如此巨量米粮,贪污之人必然会寻地储存,于是微臣便派人逐一排查玉京周边的仓库与米行,发现有几家颇有名望的商行曾在一位神秘老板的名下低价购入了大量的米粮作为囤货,而这位神秘老板,则是负责军粮押运的户部侍郎石简家中的管家,石洪。”
柳言萧说着侧首看向面色越来越差的兰卿睿,他无声的勾出一个揶揄的笑,徐徐开口:“如今石洪业已收押入监,微臣所说想必方才太师方才也说过,无法结案的原因无非是撬不开几个不知悔改的人的嘴。但这大理寺狱同我听风狱不过上下之分,故而微臣便顺道去问了问那几个不肯说的硬骨头以及石氏主仆,不曾想,这只过了一个时辰,这些人便将该说的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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