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此处,耶律引岳心下忽的闪过一念可怖的猜想。他慌忙蹲下身扯开尸体身上的衣物,尸体早已被冻的僵硬如坚冰,顺着头颅脖颈淌下的血早已在胸口上凝涸成暗色的冰渣。但这些都不能掩盖那尸身左胸口上方所纹雄鹿图腾。乌青色的图腾浮在因失血而苍浊僵硬的皮肤上,耶律引岳在看见图腾的一瞬间只觉自己脑海中一根紧绷已久的弦猝不及防的断了
这奔鹿纹分明是图赫部的族徽。在北燕,只有族长才有权力将族徽纹于左胸之上。耶律引岳双手颤抖,他几近是呆愣的看着那奔鹿图腾,这意味着自己手下这具面目全非的尸身,正是自己的亲舅舅图赫鲁吉!
中计!这是耶律引岳脑海中浮现的第二个想法。他猛地站起身,喉头滚动间张口却好似被愤怒震惊惊惧等情绪给掐住了喉咙一般一瞬无言。他瞪大了眼,脑内思绪翻转如浪潮
都是鬼话!什么天狼骑攻占觋山防线?这都是耶律引铮让温都苏谎报军情引自己上钩的鬼话!好一个耶律引铮,平日面上孝顺听从父汗,信誓旦旦说着兄友弟恭,到头来却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他从一开始便知自己计划,故而将计就计先灭了自己所埋伏的图赫一族,什么等待支援,耶律引铮分明打的就是同自己一般的算盘。自己本想在雁回城守株待兔,没想到却是自己上了套成了那只撞向凉朔关的兔子!
“撤!赶紧撤兵回雁回城!卸除一切辎重,立刻回返雁回城!”耶律引岳面色铁青,他憋了半晌,终是暴喝出声。他此时忽的生出一丝庆幸出来,幸亏自己下令在此补给休养耽搁了时间。若是真马不停蹄的赶往凉朔关,此时此刻怕不是早已被以逸待劳的耶律引铮将脑袋挂在了旗杆上。极度愤怒之下,耶律引岳一声暴喝声如惊雷,惊的所有正在修整的烈虎骑战士皆不明所以的看向了中军毡车。
“愣着作甚?听不懂军令?!”耶律引岳的怒喝几近颤抖,一旁的副将裨将们忙起身带头以身作则。见将领们都翻身上马,烈虎骑的兵士们这才如梦初醒般丢下手中食物拿起武器跟上。
他们的动作略有些迟缓,耶律引岳看在眼里急在心底。他知晓为何他的战士们为何会如此懒怠松懈,任谁奔劳行军半日却不明所以的撤退心下会没有怨怼之意?但已没有时间跟他们解释这一切。耶律引岳看着地上的尸身,他明白如果他不撤,那自己的下场就跟图赫鲁吉一样。
耶律引岳心底既惊又惧,他已来不及去追究什么温都苏谎报军情什么耶律引铮将计就计。他现在只想回到雁回城,只有在那他才是安全的。耶律引铮能耐再大,他难不成还敢回攻雁回城不成?眼见着烈虎骑重整阵型,耶律引岳心下稍稍安定了些。他正欲翻身跨上自己的战马,却忽觉马镫晃了晃,一旁的寒桦林枝桠上的雾凇簌簌而落。
耶律引岳瞳孔微缩,他蓦地回身,却听得一声脆响,原是自己放在毡车车辕上的瓷碗被震落在地迸裂而碎。足下的震感越来越强烈,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的危机感膨胀到极致,他作为烈虎骑兵主,自是最清楚这种震动来源于急行的骑兵。而像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匹褐马载着巡视斥候跃上东边雪坡,雪原之上斥候颤抖的声音扩至整军
“敌敌袭!东边十里之外,天狼骑!”那斥候紧张的话亦说不清楚,只得拣关键词急告。耶律引岳心下暗道不妙,十里对于天狼骑来说不过咫尺之遥,难道此地便是他与耶律引铮的决战之地么?可还未等耶律引岳下令,便又见前去南方查探的斥候快马急归:“兵主!南面十里处有天狼骑、西面五十里处有东周骑兵围袭而来,我军已被三面夹击!”
东周骑兵?耶律引岳闻言只觉脑子轰然一炸,心道耶律引铮能攻占凉朔关是通敌叛国了不成?可没时间让他细想,平原之上迎战三方夹击必败无疑,耶律引岳紧握缰绳,当机立断一扬马鞭首当其冲奔于阵前:“回撤!立刻回撤!”
马蹄踏雪纷扬出一派兵荒马乱。骤然的撤退号令和被包围的恐慌情绪令烈虎骑像是被狼群追赶而混乱的野马群。耶律引岳只想自己的马能跑得更快些,但自朔州城而归的天狼骑来的更快。似是只过了几次吐息的时间,一展玄底泥金狼首旗帜忽的自东方雪坡上蔽日而现,耶律引岳望着那展迫近的旗帜,只觉冷汗涔涔浸没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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