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亭离开了林周二人后,一路走得很慢,心里苦思措辞,以求能让荀黛儿的伤心难过少一些。
可他胸中墨少,还不等想到好的辞,双脚就已在不知不觉间踏进了内院。
此时的荀黛儿正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教授着身旁的罗香娸刺绣,这两人一个教得认真,另一个看得仔细,谁都没能发现慕北亭的到来。
慕北亭就此停住脚步,呆呆地看了她俩一会儿,过了好半晌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唤了一声:“黛儿…”
荀黛儿正在全神贯注地走着针,乍听得慕北亭的呼唤,心头一惊,手上一抖,左手食指瞬间就被扎了一针,伤处也立时溢出了一朵血珠,等到她抬头之时,顺势把伤指放到唇上吮了一下。
一旁的罗香娸极善察言观色,在见到慕北亭满脸愁容后,便知道他有正事要告知荀黛儿,于是起身对二人道:“荀姐姐今日所授,我也看得差不多了,该得回去练上一练。慕大哥,你来陪姐姐坐一会儿吧。”完起身施过一礼,快步回屋去了。
慕北亭一直目送着罗香娸离去不见后,才缓缓挪步走到荀黛儿身旁坐下,又伸手去握住了她被扎破的左手,柔声道:“又是我害的,还疼么?”
荀黛儿不置可否,低声问道:“家里…有消息了吧?”
看着荀黛儿晶莹闪烁的双眸,慕北亭一阵心虚气短,立时移目别处,缓缓点头道:“是,楚清刚回来。”
荀黛儿鉴颜辨色,心中已猜到了结果如何,便幽幽问道:“爹爹多半是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吧?”
慕北亭身子一震,回过了头来,惊讶道:“你…你怎会知道?”
荀黛儿美目紧闭,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滚滚流下,哽咽道:“知父莫若女,爹爹向来刚愎,又最是爱面子,我这个不孝女儿不顺从他的心意,听从他的安排,还跟着他最不喜欢的武林侠客走了,怎能不让他恼羞成怒?常言道:爱之深,恨之牵,爹爹必定对我恼恨已极,我…我很难再回去了。”
慕北亭急忙安慰道:“不会的,你别多心乱想。这底下哪会有父母当真怨恨自己的儿女,只等过些日子他气消了,我俩再去登门谢罪,肯定会得到他的谅解。”
荀黛儿摇头道:“你不了解我爹爹,当年我的二哥也是因为在婚姻大事上不顺从他的安排,便被他逐出了家门,时至今日也不得回去,眼下我的处境与当年的二哥如出一辙,我…我…”到此处,心中一寒,抬手掩面而泣。
慕北亭本就不善开解安慰,此时见她哭得伤心,更是慌了手脚,也愈发埋怨起了自己,猛然抬起左掌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他下手之时毫不留力,霎时间,那张刚毅的脸上立时就显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荀黛儿急忙去抓住了他的手,劝道:“你别埋怨自己,我之前未对你这些事,只是因为我心存幻想,本想着爹爹爱我笃深,此事或许会有转机,但眼下我算是死心了,只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些结果也都是我愿意去承受的。”
闻听此言,慕北亭感动不已,一把将荀黛儿搂入怀中,感慨道:“有你如此,夫复何求啊…”
半年以后,慕北亭在钱湖畔购置了田地房产,待一切归置妥当后,又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在林宗汜的主婚下,他与荀黛儿终得喜结连理。
慕北亭本欲暂借林府做为荀黛儿的娘家,待成婚之日前往迎亲,但与荀黛儿商议时却被她拒绝了,她只需从偏厢房迎娶到正房便可,慕北亭不愿拂逆她心意,便依从了她的建议。
待到结婚当日,两人都不愿过分张扬,邀请的宾客只是少数几位交往深厚的朋友,此外荀黛儿也在数日前托人将这桩喜事告诉了母亲。
荀夫让了消息后,心中极为高兴,可思虑再三,终究没敢把这桩喜事告知丈夫荀樾知晓,不过她却精心备置了一套嫁妆,让翠玉代往祝贺。
翠玉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婚礼当日的清晨时分赶到了宁波。荀黛儿在接到翠玉后,直接将她迎进了闺房,两人半年未见,再次相逢不免相拥而泣,直过了良久,她二人才平复下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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