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鼻子老师说周六下午要来学校考试,招弟中午放学回到家帮忙着搬树番薯根,一捆捆搬回家晒干可以烧饭。树番薯切片晒干打粉给猪吃,或者生茎碾烂洗粉做成生粉,全身是宝,将根中间段有好芽菇的根砍成一段段埋在土里,来年春天种下去,头尾晒干当柴烧。
招弟看着自己的身影一点点地偏离中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放下树番薯根就往学校跑去。周六下午都不上学,学校静悄悄的,只有红鼻子老师的那个教室书声朗朗,他正在给大家温习,看到招弟一身汗水跑进教室,他没有停下,只是带着大家再读一遍,以便招弟能记住等会要考试的内容。对于红鼻子老师的心思,招弟是想不出来的,她只担心老师骂她迟到,读得非常用心。
红鼻子老师发考卷了,教室里静悄悄的翻试卷的声音,然后是同学们的呼吸声和书写沙沙声。试卷就两面,关于拼音的知识,刚刚读过,招弟一下就写完了。她听到教室外面好像是老大的声音在与红鼻子老师说话。
红鼻子老师走到招弟身边,看到招弟的试卷写得满满的,他将试卷看了一遍,收起来,放在讲台上。然后示意招弟出去,招弟看到教室外面的老大,手里捧着一个大瓷盅,从盖子处伸出一双筷子。
老大将大瓷盅给招弟,说阿婆煮了个鸡蛋饭给她吃。招弟闻到荷包蛋的味道,肚子咕咕响,刚才考试不觉得饿,闻到香味直咽口水。
老大走了,红鼻子老师领着招弟到自己办公室吃饭,他自己跑教室去收试卷,一群孩子围在他旁边改试卷。
大瓷盅有点高,筷子不好扒饭,须得让大瓷盅屁股翘起老高才能吃到。招弟吃过饭,看到同学们走得差不多了,红鼻子老师还在低头改试卷,没有老花镜,眯着眼瞅,鼻子几乎碰着试卷。招弟站在教室门口,不敢过去打招呼,悄悄地回家了。
逵婆已切了好多树番薯片,老大和老二挑到对面山坡去晒。逵婆说一家人的衣服还没有洗,叫招弟去池塘里洗衣服。
招弟提着衣服到了池塘,满塘的荷叶正茂密地挤在一起,石板上蹲着阿雅婆。她正在搓衣服,停下来,对着水底自己的倒影念诗:“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阿雅婆听到岸上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抬起头,是招弟正在痴痴地看着自己顾影念诗。她不好意思地笑,薄薄的嘴唇咧开,露出婴儿般牙龈。
“哎呀,招弟这么坏,偷听我念诗。”阿雅婆眼含娇羞,面露嗔色。
“阿雅婆,你念的诗好听,再念。”招弟觉得阿雅婆是很有文化的人,自己的阿婆会干活,不会念诗。
阿雅婆说她念的是爱情诗,小娃子不可以听的,羞死人哈,阿雅婆很害羞的表情让招弟纳闷极了,她走下去与阿雅婆蹲一起洗衣服。头顶刚好一条苦恋树遮荫,一老一小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好多小鱼在石板下游来游去追着肥皂泡泡撒欢。
阿雅婆说给招弟讲一个秀才与娘子的故事。
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姐,到了出嫁年龄,出了一句上联诗,说谁能对出来就嫁给谁。
“马过竹桥蹄擂鼓”阿雅婆盯着招弟,问招弟能不能想出下句,招弟说“鱼嘴吐泡哦哦哦(O)”,阿雅婆说有点意思,但不全对,必须每个字平仄相对应。招弟不懂,问阿雅婆怎么那么有文化。阿雅婆如遇知音,小脸蛋兴奋舒展开来,眼睛贼亮。
她说自己是父母家中的大小姐,从小到大有家里顾用长工服侍,老公原是五羊城某某部队的军官,作战打仗死了,部队叫她去送鸡毛信,她吓得要死,不敢去。她的父母要给她找一位可靠的人家托付,将她许给家里的长工,就是现在的老公。父母说他老实,他说一定会照顾她的一生一世。尽管她不是很乐意,但她是二婚,也就一心跟着这位老实人了。未了,她长叹一声,老实人自己先去了,说要照顾她一生,却没能实现自己的承诺。当年她不愿意回来甲甲屋,他家的老骨头父母硬是要他回来分田分地......
阿雅婆委委屈屈地又将老实人骂了一顿,说留下她自己受儿子媳妇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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