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个小葫芦

巳时一刻微弱的日光照亮了整个青丛山，青丛山覆盖的雪如同美人含泪，清洗后的绿意参差错落地点缀着山林，鸟鸣声欢唱着一场浩劫的结束。一条青阶上，前有几位家仆扫雪开路，后面尾随着一群浩浩荡荡的蓝衣侍从，箱子接着箱子，包袱连着包袱，向着山顶移动。

两刻钟后，“叩叩叩”的敲门声便传来“老家主，老奴是夫人身边的瑾娘，夫人已将少爷与丫头们送来，烦请老家主开门。”

爹爹迈步走去，身后跟着一个月前便送上青丛山的奶娘。

“吱~”沉重的门被打开，“老家主安康”屋外众人齐声跪安，此时家主夫人携二子迎上去道：“媳妇给老家主请安，老家主安康。在老家主信中说要留两个孩子在这青丛山中长达十五年，媳妇这才令人多备了些物件儿和丫鬟婆子，再加上这一个月前的事儿，媳妇担心老家主安危，便擅自领了楚家与母家----云家的侍从来保护老家主。还有归荑妹妹，媳妇又挑了几个奶娘，这几个奶娘奶水好，定将妹妹养的白白胖胖的。还有这些个厨子，毕竟老家主不是一个人了，这饮食上还是……”

“多谢家主夫人挂怀，家主夫人带着人请回吧。”爹爹心中不满却不敢发怒，只用平淡的话语进行着交涉。

“老家主”家主夫人微微欠身，看向爹爹，眼中透着狡黠的光，随即又端庄笑道：“怀信、守真，去堂内待着，母亲还有话与你们祖父说。”

家主夫人看向自己儿子小小背影，眼中毫无不舍，又看向爹爹倾身低语。爹爹皱眉，长舒一口气对屋外众人命令：“余笙、敔笙、和笙、非烟你们四人进屋，侍从全部留守山脚三舍之外，厨子自行进屋安定下来。其余人，带着东西立即下山。”说完，爹爹拂袖转身，回内室抱起我进了正堂。

正堂内，爹爹为我们系上了青丛山的玉坠儿，葫芦状的羊脂玉横刻着名字，墨绿色的流苏，简简单单的一个物件。可没想到，这坠子在日后，众人方才明白爹爹的用心良苦。

“好了，这日后就是我青丛山上的人了，你们七个日后便相互扶持，对外只名为主仆，关起门来一家人，可明白了？”爹爹苍凉的声音透着温情，就像一个空巢老人，极力展现自己对家人亲情的向往却依然害怕着受伤。

六人：“明白了。”

楚延卿爹爹：“那便好，怀信、守真你们可怨我让你们离开父母、脱离温床来这青丛山上受苦？”

怀信、守真：“不怨。”

怀信：“父亲说此番举动有大义，孙儿暂时不明，但却相信祖父与父亲二人的道理。”

守真：“守真也是。”

爹爹心中有了一丝安慰，想来，自己的孙儿没被教的太差。

楚延卿爹爹：“嗯”爹爹满意地点了点头，“非烟，你们四人均受过归荑亲生父母的恩惠。非烟，你心智成熟，想必已与她们三人交待，我便不再多说。你们七人日后定要相互学习、相互扶持，切不可生猜忌之心，怀怨怼之情。”

六人：“谨遵教诲。”

此时我躺在爹爹怀中，只感觉冬日午时失了音讯…爹爹的话像将死之人留下的劝慰，重得像醍醐灌顶的道理，轻得像惊蛰时微弱的蝉鸣。我就这样望着爹爹，而爹爹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什么让这样一位老者独居山巅？

什么让这样一位老者亲情凉薄？

什么让这样一位老者心中明明满绪期望却只在眼中看到疏离冷漠？

爹爹望着下山的一群人，笑了，似残花悄悄飘落，没入泥土，结束花期……“又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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