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了,这牌位做的极其精细,至少要花七八天的工夫。”莲姑叹道:“闽南吴氏很重视这件事,他们的人早已抵达了长沙,日子是不能再改了。”
许绣氤目光闪动:“这么说,难道是有人不想让吴氏归宗,砸了牌位泄愤,想让这事做不成么?”
莲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老爷本是韩氏的族长,自他去世后因少爷年纪太轻,族长的位子暂时空缺。吴氏归宗是大事,夫人只能召集族人商量,虽然大家多有质疑,但夫人力排众议到底是把这个事定下来了。不过,对这件事不满的依然大有人在,其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负责看守祖宗堂的韩季平。”
“韩季平?”许绣氤想了想:“是不是那个身材很高、有点驼背、右眼失明的老头子?我成亲的次日见过他一面。记得挽香说,不能把他当成一般的下人,就连少爷见了他也要以叔叔之礼相待。”
莲姑道:“你记忆力倒不错,一天之内见了几百个人,竟能记起他的名字和相貌来。”她冷冷说道:“韩季平读过几本书,是个出了名的犟脾气,他不但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也患有眼疾。几年前他混的穷困潦倒,连饭都吃不上了,是夫人收留了他,体谅他眼力不好做不了重活,就让他看守祖宗堂,又清闲又体面,薪金给的又丰厚。谁知他竟然不知恩图报,还在这等大事上和夫人作对,实在是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
许绣氤道:“他顶撞夫人,未必是不知好歹。夫人身为当家人,为韩氏一族的前程谋划,是尽职尽责。他看守祖宗堂,对存疑之事提出反对,也是尽到本分,倒不便苛责了他。”
莲姑道:“你刚过门,对韩家的事还不甚了解,何必为他开脱?摔坏牌位的人必定是他,我定会向夫人禀报,按家规处置。这也是。。。”她加重了语气,一字字说道:“我的职责所在。”
许绣氤笑了笑:“姑姑为何这样肯定,摔坏牌位的一定是他,不是别人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莲姑的脸色依然清冷:“我昨日傍晚才来此间看过,里里外外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异常。韩季平奉命看守,只有他有大门的钥匙,这大堂的窗户又都是从里面开启的,别人根本进不来,不是他昨天夜里捣的鬼,还能是谁?”
说完她转身要走:“事关重大,闽南吴氏是得罪不得的。我要赶紧向夫人禀报,恕我不能再陪着少奶奶了。”
“可是我认为,摔坏牌位的人并不是韩季平。”许绣氤在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哦?”莲姑诧异地转过身来:“为什么?”
许绣氤伸手往木架上一指:“因为牌位原本是放在木架顶上的。”
“那又如何?”
“做牌位的木材很坚实,要摔成这样需要一把力气,女人是做不到的。而男人就不同了,即使再矮小的男人,身上的力气也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
莲姑暗中皱了皱眉,心道:“这不是废话吗”,表面只淡淡说道:“女人自然做不了这种事,也不会做这种事。”
许绣氤接着说下去:“韩家的内宅里基本都是女人,为了防止男仆欺负丫鬟们,留用的寥寥几个男仆身材都很矮小。只有韩季平身材很高、手臂很长,是一个例外,因为他是韩家的族人,又年老多病没有这种风险。这间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垫脚的东西,别人根本拿不到顶上的牌位,而韩季平却可以轻松做到。”
莲姑越发皱紧了眉头:“这话我就不懂了,这不正说明事情就是他做的吗?”
“关键就在这里”许绣氤笑了笑:“这个人并不是用手拿到牌位的,而是用一种鞭子样的东西把它们卷下来的。证据就是,留在顶上的老爷牌位原本也是立得好好的,却因为受到鞭风的震荡而倾斜了。鞭子可以卷下东西,却无法把顶上倾斜的东西扶正,说明这个人身材不高,伸手根本够不着。”
“还有,这些牌位不论形状和做工都是一模一样。韩季平一只眼失明,另一只患有眼疾,深夜之间,烛火朦胧,他怎么能准确看出哪一个才是老爷的,独独把它留下了呢?”
她认真地看着莲姑:“所以,我想请姑姑多多思量,莫要冤枉了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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