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看到杨纂眼巴巴哀求般望着自己,一副恳求自己既往不咎的卑微模样,问道:“杨县令,你觉得我该不该既往不咎?”
怎么把问题又抛回给某了啊,杨纂苦笑了一声,却又哪里不明白杨昊的意思,换做是他,遇到门强要地的人,不把他屎尿屁打出来都算便宜他了,还谈既往不咎?
“我没有要求。”
杨昊见杨纂被反驳的说不出话,便继续说道:“但你也不用想我会既往不咎,既往不咎的人是我爹,而不是我,如果你非要从我这里要一个回答,那我只能告诉你,在这件事,或许老天能原谅他,但我不会,不过我可以送他去见老天。”
杨纂:“……”
见杨纂一副哭丧着脸,又哑口无言的样子,杨昊不再理会,转头望向自家老爹,轻声道:“爹,那个老丈还在屋里等咱们,这会怕是饭菜该凉了,我们回去吧。”
“好。”杨景明点了点头,跟着杨昊转身进屋时,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望向苦着脸的杨纂,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
“杨县令,还请回去时将在下的原话告诉令郎杨守愚,就说在下以后再不会去贵府教读,前些时日教他的《说苑·建本篇》,一定要做到《论语·学而篇》的吾日三省吾身。”
杨纂读的书也不少,瞬间便明白他言语中的意思,登时鼻子酸了,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自汉代刘向《说苑·建本篇》中的一句话:
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
这是杨景明在断绝和他家关系的最后,仍旧不忘对无辜少年杨守愚的谆谆教诲,仍旧念念不忘要叫当父亲的杨纂转告自己这个曾经作为夫子的话,叫他要敏而好学。
错了。
自己是真的错了!
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听自家那个侄子的话,害苦了自己的孩儿,让他失去一个真心为他好的夫子啊!
杨纂此刻的心中悔恨万分,可是看着转身跟在杨昊身后,走入屋宅中的杨景明的背影,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却欲说还休。
最终,杨纂远远向着杨景明的背影佝偻起后背,代自家孩儿,红着眼眶以学生之礼崇敬的作揖到底。
“学生谨记。”
————
杨家房屋大堂内。
老头坐在远处闭目养神着,一副好像哪里都没有去过的样子,听到脚步声以后,睁开眼睛望去。
杨昊跟他老爹杨景明,脸庞失去了开始的笑容,沉默的走了进来。
老头佯装不知发生什么事,故意问道:“发生何事?”
杨昊摇了摇头,看向自家老爹。
杨景明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不知该从何说起,但也看出老头今日的目的是找自己的儿子,脸庞露出一抹勉强笑容,收拾好碗碟放入食盒,道:“杨昊,你跟老丈先慢慢聊,为父去热热饭菜。”
杨昊默默点了点头。
等到杨景明提着食盒离开以后,老丈看向杨昊,正准备发问,却看杨昊自顾自站起身,轻手轻脚的跟了出去。
这对父子搞什么鬼?
老头有些诧异,怀揣着好奇,站起身跟在杨昊身后走出房屋。
房屋外不远处。
杨景明轻轻将食盒搁在地,旋即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一手扶墙,一手屈指掏向自己的喉咙。
“咳咳咳——”
咳嗽声顿时响起。
杨景明压制着咳嗽声,竭力的想将声音控制的更小,由于腹中无食,只能干呕而吐不出什么东西,最终只得作罢。
后背靠着墙壁坐下,杨景明因为营养不良的脸庞显得更加泛黄,他昂首闭眼睛,手指微微发颤的捻着不多的胡须,喃喃自语道:
“圣人云:嗟来之食于大丈夫,宁死勿食,我不该喝那碗羊汤,不该在我儿面前丢了骨气,不该没有对我儿做出表率,才有今日苦果连累我儿,我,我……枉为人父啊。”
说到最后,杨景明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庞,肩膀无声微微颤动着。
形单影只的一个中年人,在屋檐之下背靠墙壁蹲在角落,浑身下掩饰不住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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