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余生（上） (2-1)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让人格外烦躁，洛明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看向漆黑的窗户，简单用兽皮树枝搭建的帐篷让他感到很不踏实。也许那场灾难带来的后遗症会伴随他终生，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离他而去，安稳的生活在那一夜之间崩塌。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思绪在路口徘徊不定，他始终无法找到自己想要的方向，未来该如何抉择。或许想老胡那样随遇而安才是适合他的选择，可是这样的一生又让洛明望而却步，脑海中仅有的对外界的了解都是来自于酒馆一些旅客游侠的描述。

他却又对于那些故事传说中精彩纷呈的事迹很是向往，绵延无尽的城堡，波涛汹涌的巨海，漫无边际的世界有太多的未知。

这是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世界，仅有的南边小镇都在天灾中毁于一旦，然而对于他来说，是梦寐以求并付出一切而得到的新生。

他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似乎有两种声音，一边是濒临崩溃的绝望，一边又是新生的喜悦，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从帐篷里爬了出来，眼下所在的位置是森林中一处简陋营地，搭建他的主人早已不知所踪。

铁匠将他带到这里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先休息几天，让起伏的心绪安稳。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去，却又只字未提自己会不会再回来，高大的背影不知何时佝偻了许多。

老胡的骨灰也临时先安置在了营地里，洛明打算将其带回他的家乡，因为家乡连绵的战乱让他流落到了巨树国，多年的相处中老胡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过去。但对于那些不算美好的回忆并没有多提，只是简单的提及自己家乡是距离巨树国数千里的渔村。

或许当洛明千里迢迢赶到那里的时候，面对他的是一片荒芜多年的废墟。

洛明低头看向脚下因为雨水积沉的水洼，光滑的水面倒映出他模糊的面容，隐约可以看到那双阴暗的眼睛在仿佛窥伺着他自己。抬起腿将水洼踩得粉碎，洛明心中涌现出一股无名火，双手像兽爪一般死死的抓住身前的树木，锋利的指甲如同金属般留下一道道裂缝。

忽而想起了那天雨夜闯入酒馆的镇子段科，血红的眼睛在洛明记忆中涌现，他猛的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定下神来看着自己的双手，锋利的指甲慢慢恢复了原状，只不过还是残留了一些木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山脉，那是南边镇的方向，洛明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

“我也会那样凄惨的死去吗？”

他再心里问道，却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那场天灾的阴影刚刚散去，对于死亡的恐惧又再次占据了洛明的心头。

忽而有雷鸣之声在山脉尽头响起，数个身影出现在天空之上，俯视着下方的男人，伤痕累累的身体看起来却充满了力量。

“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人问道。

铁匠咧开嘴笑了笑，满是血丝的牙齿看起来很是狰狞，他早已在裂缝之中受了重伤，眼下强行想要护住通灵树残留下来的种子的行为，不过是螳臂当车。

“某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如果个个聪明绝顶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通灵神树许愿的神力早就不容于这片天地，眼下它的结局是我们所有人所期望的，如果只要依靠一个树来许愿便能够将他人奋斗一生的成果唾手可及，那这片天地间还有谁愿意一步一步的修炼。天下大乱的景象是谁都不想看到的，过去的那场劫难你也身在其中，难道还不了解？”

“它本就已经快油尽灯枯了，自缚于异界裂缝之中，徒然度过无穷岁月。”铁匠摊开手，一枚金色的种子摊在他的掌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这枚虽然算是它的种子，却早已没有本体那般伟力，不过是它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而已。”

“难道作为曾经的神威军成员，你还不明白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那人叹了口气。

“我早已面目全非，今下我愿用我所有军功来保下这枚种子，不知您是否能够同意。”

铁匠面前的那人有些动容，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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