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余生（上） (2-2)

“你可知今日的决定代表了什么，当年你整个小队为巨树国立下的功劳如今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仅仅一枚种子就让这一切付之东流？”

“那些功劳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毫无意义，眼下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老死在某个角落里是我最好的结局。”铁匠有些疲倦的弯下腰喘了口气，点点鲜血流淌下来，在脚下的土地上染红了一片。

“希望你不会后悔。”

那人轻声道，随即身形一动便化作流光消失在天空中。

另外几人有些不甘，不过还是同样跟随在其身后，放弃了自己的选择。

铁匠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身后被天灾摧毁后的南边镇，漆黑一片的焦土中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看着他，在无知无觉间数百人化为灰烬。手掌中的种子隐约有些发热，那个白色的身影仿佛穿过了时间的界限，凝望着这片焦土。

早在数十年前这处小镇结局便已注定，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让通灵树罪有应得，残害众生让这场天劫来得理所当然。

铁匠疲倦的坐在一棵枯树下，默默看着这片生活多年的故土。

直到焦土内出现一个小小的土坡，一双修长的手臂从里面探出，随即那名美艳的侍女如同出壳般重新站立在这片大地上。浑身上下大汗漓淋，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费劲心思瞒过刘天明的手段还是让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铁匠想起在南边镇看似掌握了所有的刘天明，到最后发现其实连自己的生死都未曾明了过，到底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可怜虫。嘴角扯了扯，露出有些嘲讽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刘天明还是面前的这位荒国门徒。

这时那名侍女也发现了铁匠的存在，来不及惊愕和慌张，便发现周身空气凝固，眨眼间便湮灭为尘埃。

“到底只是一些阴暗中的老鼠......”

铁匠收回手，下意识捂住胸口，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又加重了许多。

踉跄的站起身朝洛明所在的营地走去，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他自己去走了。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夜间栖息的生物也慢慢离开了巢穴，只是因为那场天劫的降临，所以都有些小心翼翼。

洛明在林间拾了一堆还算干燥的枯枝，在营地点燃了篝火，驱散空气中的湿气。

只是胸间的压抑还未消失，耳边似乎一直都有个模糊的声音在对他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崩溃，然后像段科一样成为无知无觉的怪物，可是洛明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应该是和他不一样的，未知的恐慌远比已知的悲惨要令人恐惧得多。

只是洛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似乎生死之间的大恐惧依然不能让他的情绪有太大的起伏，然而这样压抑让他的理智频临疯狂，却又在悬崖边来回摇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绳索紧紧拉住了他。

我本应该悲伤的，也本应该疯狂的，却始终沉默不言。

洛明仿佛又看到了那巨大的身影，那古井无波的眼睛也许就是他想要知晓的答案。

哪怕他的前身付出一切换得的新生，也依旧没有摆脱过去的影子，这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还未可知。

当铁匠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洛明不由松了口气。

“我要死了。”

铁匠轻声说道。

洛明愕然无言，手中挑动着篝火的不由停顿下来，看着眼前这个人算是他过去所有经历中最后熟悉的人，似乎也即将要离他而去。

那因为常年打铁而被火焰炙烤得黝黑的面容看起来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在生死之间打过了太多的交道，心中早就古井无波，难以再让他动容。

或许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在等着这一天，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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