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宁见李弘眉头紧锁看着自己,以为是方才的行为太过无状惊到了他,笑得极其尴尬。
李弘将心思藏得极好,不动声色转言道:“无妨,本宫有一疑问,可能会有些唐突,事关皇家血脉,还望你多多包涵……你从小到大,身上可有何胎记?”
樊宁偏头想了想,回道:“不记事时候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如今是没有的。”
李弘顿了一瞬,点点头,方要再开口,又听张顺在外唤道:“殿下,安排去给薛郎送餐饭衣衫的内侍到了。”
“让他在偏厅少坐”,李弘朗声回应,复对红莲与樊宁说,“本宫寻了个机会,可以给慎言送书信。樊宁,你若有话,本宫可以命人一道捎了去。”
听说能与薛讷带话,樊宁一扫愁容,眸子陡地亮了起来,像是春日里的明湖般明媚耀眼,但她旋即又起了踟蹰,吭吭哧哧,好一阵没说出个所以然。
“罢了,旁屋里有笔墨纸砚,你写下来与他便是了。”
樊宁赧然插手一礼,飞也似地出了屋去。红莲见樊宁走远了,这才轻问道:“殿下,方才你所问的胎记,是安定公主的吗?宁儿没有,是否就代表她不是了?”
李弘没有回答,而是探出骨节分明的手,将红莲拉至身前,红莲含羞依着他坐下,垂眼不敢与李弘相视,只听他说道:“听女官来报,你这些时日总休息不好,给你配的药怎的也不肯吃呢?”
“吃着药,心里的害怕并不会走”,红莲看似柔弱如水,说出的话却有风骨,“现下这样,虽然难熬,但一旦熬过去,我便不会再怕他了……”
李弘听了这话,更是愧疚又心疼:“这几日闭门思过,忍着没去看你,是怕有人再嚼舌根,激怒父皇母后。等到这阵风头过去,便都会好起来了。我在东宫诸官中挑了个最可信的,作为你的娘家,等今年父皇诞节过了,我便接你进东宫,先封作五品承徽,待他日有节庆再进封就是了。”
李弘所说之事,红莲心向往之,却一直强迫着自己不敢奢望,她定定神,不自然地转了话题:“殿下方才问宁儿胎记之事,应是与公主有关罢,宁儿没有,是否可以排除了她了?”
李弘以为红莲是害羞了,未多做猜想,回道:“在安定遗骸失踪之际,我便命人将永徽五年宫中的全部记档拿了过来,看罢后烧毁了,现下唯有洛阳紫微宫中还有一套。根据记档,安定是有胎记的,可小孩子的胎记,长大后淡了没了皆有可能,这种事怕也不好拿来做明证,只能搪塞有心之人罢了……”
红莲了解李弘的性情,听他这般说,心不由吊了起来:“殿下这么说,难道宁儿她……”
“永徽五年,安定过世那几日,曾出入宫禁的外臣唯有李淳风李局丞。而那樊宁,长得又跟魏国夫人确实相像,还有我的胞妹太平,虽然还太小,但能看出来,她们眉眼之间更为相似。更要紧的是,樊宁太像母后了……”
“想来宁儿既像魏国夫人,又像太平公主殿下,自然应当很像天后罢”,红莲愈加担心樊宁,回答李弘时略略失神。
“我说的不是容貌,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母亲年轻时候是何等模样……”李弘正说着,樊宁兴冲冲跑了进来,他赶忙住了口,拿起桌案上的一块纱绢,“一道拿去,给那内侍罢。”
樊宁返身回去,将东西交给了内侍,又回到了房来。很显然,与薛讷写了信后,她的心情明媚了许多,盘腿坐下,费劲从怀兜里摸出鱼符,递给了李弘:“殿下,前日夜里我方回到观星观,便有三四十个刺客从天而降,又是催眠香,又是弓弩手的,招招都是索我的性命。我……我出于正当的,杀,杀了几个,这种情况……不当给我定罪罢?”
李弘本是存了心,要唬一唬樊宁,好将她留在自己控制的范围中,但看到她紧张地摩挲着戎衣,颇为惊惶,他便一点也提不起气来,无奈道:“昨日莲儿传信与本宫,本宫便差人去看了,除了地上还有些许血迹外,一点打斗的迹象也无,更莫提什么尸体,显然是被收敛走了,你不必太……”
李弘说着,目光触及樊宁递来的鱼符,竟神色一震,吃了哑药似的,登时失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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