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不是说……说骊山顶有热泉,热泉偶时会散出昆仑黄等物,积年累月,便在这木质的藏书阁外涂了厚厚的一层,只消里面起火,外面必燃吗?”李乾佑仍不甘心,高声反问道。
薛讷气定神闲,不慌不忙道:“下官是说过,但那也是必须在藏宝阁二楼三楼各处皆被撒上芒硝与昆仑黄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百闻不如一见,接下来便请诸位亲眼看看。陶沐,上模具。”
“是”,陶沐一抱拳,朝庭下招了招手,数名武侯将两个一模一样的藏宝阁的木质模型抬了上来,并列摆在堂中。薛讷走到模型面前,解释道:“此乃根据弘文馆别院的建筑图纸复原的藏宝阁模具,其木质与真实藏宝阁所用别无二至。陶沐,在表面撒上昆仑黄罢。”
陶沐从怀中掏出两个粉包,为了表示公正,交予了在场武侯。武侯将其均匀地涂在模型表面,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再在其中一个二层、三层加上芒硝与昆仑黄”,陶沐说着,又递上两个纸包。
武侯通过一根细细的小勺,将黄白粉末各舀一勺,小心翼翼地从模型的窗口伸入,洒进二楼和三楼对应的位置。
见一切准备妥当,陶沐复拿出两根细细的线香,点燃交与了薛讷。薛讷小心接过,对众人道:“接下来须得有一人配合下官,同时将这藏宝阁模具从内部点燃。既然太常伯李司刑有异议,不妨亲手验证一下,如何?”
李乾佑冷哼一声,从蒲团上站起,接过了薛讷手中的线香。两人并排行至模型面前,薛讷道:“下官从一数到三,李司刑便和下官一起将线香伸入这藏宝阁内……一、二、三!”
话音刚落,两人一齐将线香从模型的窗口伸了进去,只听“轰”的一声爆响,薛讷一侧的藏宝阁模型顷刻被点燃,须臾延烧至整个模型,火苗窜至两三倍高。堂下冯二、王五等守卫见此,无不脸色大变,惊呼道:“就是如此!那天藏宝阁烧得极快,若只是寻常纵火不当如此快的,我们当时就觉得实在是蹊跷得很!”
众人又看向李乾佑那侧,模型竟然仍完好无损,连个烟都没冒起来。李乾佑自觉汗颜,又使劲地往里捅了捅,可直到线香都捅断了,也没有蹿起火星,场面无比尴尬。围观的人群见此,发出了嘈杂的笑声。
“没用的,李司刑。当初设计别院时,为了防止木质建筑起火,会在其表面打蜡,故而仅凭火石纵火根本无法从内部点燃建筑,有了芒硝与昆仑黄则不同。此前下官曾破解龙门业火案,连石窟这样绝对不可能燃烧之物,其内部洒满芒硝与昆仑黄都会导致火焰暴起,更何况木制建筑。故而若没有假僧人在建筑内部撒上这两物,是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点燃藏宝阁的。”
众人看向李乾佑,只见他虽然气鼓鼓的,却也想不出什么由头来反驳薛讷,偏头看向别处,佯装在思考。
“先前那六名贼人作证,指责此女为本案主犯,又是怎么回事?”御史中丞问道。
“这些人证纰漏良多,还请将他们带上,下官一问便知。”
三司长皆无异议,武侯便将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从犯带了上来,按在堂中跪倒。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所有人都被蒙了眼睛,又有武侯从身后紧紧捂住他们的耳朵。
见众人有疑惑,薛讷解释道:“上一次庭审过后,袁少常伯特地交待刑部牢头将他们分开牢房关着,以免他们互相串供。故而从那日到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
说罢,薛讷指向其中一名人犯,他身后的武侯便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薛讷负手问道:“此女是何时,在何处与你们接头的?如何指使的你们,可有何信物?”
“是……是九月初五,在西市……其他的事记不清了。”
薛讷示意武侯再将他的耳朵捂上,又指向另一个犯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十月下旬……在……在鬼市外面。”
堂外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声,方才口中声声唾骂的“红衣夜叉”,此时也变成了“小娘子”,甚至有人开始替樊宁说话:“看面相就是个好孩子,怎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摆明是被人陷害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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