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之中,两队飞骑鸣锣开道,引街上寥寥行旅慌忙避让。李弘策马扬鞭疾驰在长街上,在他身后,二百禁军手持火把轻装快跑紧随,火速赶往周国公府。
张顺僚卫李弘身侧,同样打马如飞,凝重的神色里带了一丝困惑。他跟了李弘许多年,知道他宽仁待下,克制私欲,一心为国,不想今日竟会为红莲这般。
是啊,少年人的世界很简单,只有对家国的担当,对爱人的守护。张顺望着李弘奋力御马的身影,只觉得这样的他好似更有人情味,明知此举不当,却也愿意陪他一起赴险。
风驰电掣般,一众兵马直抵光禄坊前,李弘一挥手,二百禁军径直冲开了坊墙上的乌头门,直朝百步开外的周国公府大门奔去。周国公府的侍卫方从值夜的阍室诧异走出,便被两名禁军就地按倒,刀架脖颈,看不清来者何人,只能听其威严吼道:“太子监国驾到,谁敢擅动!”
偌大的周国公府瞬间便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雨夜下,府门前的两只灯笼火心跳动,犹如幢幢鬼影,满是说不出的诡谲之感。
“太子殿下驾到,还不快开府门!”张顺边吼边拍门,震得大门颤颤如山响,然而门内久久无人应声。张顺望向李弘,只见李弘神色极其难看,重重一颔首,张顺这便一招手,两名身材格外魁梧的禁军士兵即刻抄起马背上的破门锤,振臂上前,就要向朱红色的大门撞去。
就在此时,大门鬼使神差般从内开了一道缝,府中管家虚飘飘的声音传来:“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到访,能否容小人前去通传……”
李弘再也不能等,拨开张顺,上前道:“贺兰敏之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罪状分明,本宫已有实据,尔等速速让开!”
管家老儿从未见过李弘如此动怒,本能般吓得后退。李弘霍地推开门,张顺喊了句“快去内宅”,一众禁军便快步冲入府中。
冲过二门,才转过回廊,就见一幕僚似的人物将府中妇孺集中起来,堵在了廊下,挡住了通往贺兰敏之后院的道路。雨夜黯淡,李弘看不清此人真容,心急如焚斥道:“大胆!见到本宫竟敢不让?”
“鄙人是周国公府的门客,只食周国公府之禄,自当只为周国公效力。殿下虽贵为太子监国,深夜强闯朝中从一品大员的府邸,难道不该给个解释吗?”
“贺兰敏之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罪状分明,尔等若是不让,便以同案犯论处!”
那人模样十分恭谨,嘴上说出的话却满是挑衅:“民女?此间根本没有民女,只有平康坊歌伎红莲,且是应周国公之邀主动上门,何来强抢一说?殿下身为储君,为大唐江山日理万机也罢,竟为了一名不入流的歌妓强闯周国公府,可有想过天皇天后和满朝文武会怎样想?难道就不怕百官弹劾之下,二圣大怒,废了殿下太子监国之位吗?”
后院偏厅里,贺兰敏之赤着上身,手中拿着短刀,蹲在啜泣不止的红莲身侧,揩去嘴边的血迹,气道:“你不过就是平康坊的一个歌伎,我今日即便弄死你,也不会有任何人来问我一句!不过是看你有几分姿色,对你客气几分,你可莫要会错了意,竟还敢踢踹我!今日我贺兰敏之要定你了,不论你是活的死的,今日都别想出我这个门!”
红莲美艳绝伦的小脸儿上青一块紫一块,清亮的双眼肿得像桃儿一样,楚楚可怜。方才为了不受折辱,她拼死挣扎,与贺兰敏之相持至今,如今已毫无气力,只剩下一死了之。
一死了之,保全自己的名节,或许还能在李弘心上留下几分美好。可一旦死了,便无法将消息传递给李弘,那么她来此地的初衷就无法实现了。
原来死竟也是这般奢侈之事,总要留着一条命,才能将贺兰敏之的图谋传达给李弘,红莲泣泪如雨,满脸绝望,慢慢松懈了护在身前的手。
贺兰敏之见红莲不再拼死挣扎,兴奋得无以复加,将她推倒才欲造次,便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大门飞弹开来,他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便被一个人一脚踢飞出去,骑在身上一顿好打,拳拳毒辣,直至口吐粉涎,昏厥过去,那人方喘着粗气从贺兰敏之身上起来,转身朝红莲走去,不是别人,正是李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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