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委实在想不明白,如此天寒地冻,又是在一场窝囊的胜仗之后,这家伙居然有闲情逸致登高吟诗。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虽然他和孟占山已经很熟了,甚至自认为对这家伙的脾性秉性已经门清,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困惑无比。
这家伙直愣愣地瞅着远方,瞅着狂风大雪,烈火雪原,嘴里念念有词: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陆政委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在孟占山的马屁股狠狠就是一鞭。
孟占山一惊:“政委?怎么啦?”
陆政委怒气冲冲地瞧着孟占山:“有病啊你?都什么时候了,还登高吟诗!”
孟占山若无其事地说:“这算什么?天又没塌下来,不就是打了一场窝囊仗吗?回头找回来就是。”
陆政委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得轻巧,一场富裕仗打成这样,纵队领导会怎么想?要是被领导看扁了,一年半载也翻不过身!”
孟占山的眼皮子跳了跳,表情有些痛苦,随即就撇了撇唇角,笑得好古怪:
“他奶奶的,越说就越激昂,老伙计,打住!只要你懂的,我还能不知道?你以为我就不郁闷?我更郁闷!
问题是,仗已经打了,郁闷有用吗?尤其是我们做领导的,一举一动都事关全旅!
我们振作起来,部队就不会发蔫,我们愁眉苦脸,部队就会丢了魂。
我说,士气这种东西可是玄而又玄,士气可鼓不可泄!
一旦丢了士气,要想翻身,那就难于登天!……”
陆政委顿时语塞,他想了想,又坚持道:“那也没你这样的,跑来登高咏诗!”
孟占山不温不火,推心置腹地道:
“不瞒你说,老伙计,我先前也是又悲又愤,可是现在,我已经不那样了!
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咏这首词。
你知道吗?当年红军被迫战略转移,渡过湘江之后,人马己经由8万锐减到只有3万,还被敌人四处围堵。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那是何等的悲凉?
这样的阙,放到古代,由最优秀的文人来续写,下阙一定是更添一份凄凉和悲壮。可是,这首词的主人不,他怎么续?他说从头越!
他的下阕豁然开朗,写出了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豪迈,和壮志凌云。
结果怎么样?他带着红军从头越,越出了红军的新生,越出了我党我军的今天!
不错,这是我部出师后的第一仗,本想露一小脸,谁知却露出了屁股。唉,丢人呐……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咱们应该像这首词说的那样,放下过去,从头再来!
怎么说呢?就算被领导雪藏了,也要磨练自身,把自身磨的像一把锥子,任谁把咱藏进口袋,也得给他刺破喽,让他藏不住!”
陆政委傻了,他楞楞地盯着孟占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孟占山会说出这样一番透彻的大道理,连他也有所顿悟。
这家伙表情严肃,态度也很诚恳,眼窝里还有大片的血丝,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异常艰苦的思想斗争。
陆政委心里不禁掠过一阵感慨——这家伙水平见长啊。
他也读过这首诗词,可他顶多是欣赏而已,而人家却从中收获了这么多!
他突然想起了领袖的另一个论断——读书是学习,使用也是学习,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
他没有做到,而人家孟占山,却做到了。
陆政委眼睛一亮,有些深沉地看着孟占山,“老孟,你小子水平见长啊!……要我看,你还能进步,绝不会止步于旅长!不为别的,就为你借诗**绪这一手。要我说,一般人还真没这格局!”
孟占山哈哈大笑:“哈哈,伙计,咱太高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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