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嗅觉强大到足以适应一切味道哦,只要时间足够。”
就算在日本邻居送来自制纳豆时,他的家教曾经这样说过,成怀秀还是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值又被击碎了不少。他当时一粒也没咽下肚,觉得那种黏糊糊的豆子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他老爸执勤时穿了一周棉袜子的味道。而现在看来,那种程度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更何况,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用。
成怀秀掏出那两张金币巧克力的糖纸,一只手捏着,用另一只手的指缝夹平。他用指甲掐出出印子,将锡箔纸撕成两头宽、中间窄的形状。如果他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明媚的火苗就会从锡箔纸电阻最大的最窄处跃出,进而将整个畜棚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值得吗?也许我再也考不了警校了。”
在进行下一步骤——成为纵火犯——之前,成怀秀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管他呢!我是为了保护别人才想当的警察!如果现在翻悔,没保护到本来能保护的人,那就算我当上警察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成怀秀扯了扯校裤上的松紧带,从裤腰里挤出两节七号电池——苟冬临房间里电视机遥控器的电池。
那个老练凶犯的直觉并没有出错。只要他再谨慎一些,把两个遥控器都拆开看看、仔细搜搜成怀秀的身,基本上就可以避免这一次即将到来的灾祸。除非成怀秀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或者是个头脑简单又不要命的笨蛋,他才有可能在这道空调电视二选一的题目中做错。
说到底,南方没有秋天,一般都是垂直入冬,打得本地人措手不及。至于电视,姑且不提当时快到饭点,苟冬临就算打开也看不了多久,手机也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它的功用。
不过,说句大实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纵使他这次挖出了成怀秀的心肝肺,只要正义不死,就还会有无数的殉道者站出来,成为罪恶的他余生中永恒的噩梦。
清脆的枪鸣过后,在黎明的刑场上绽放出红白交加的花朵,这就是苟冬临即将迎来的末路。
畜棚里铺着层层叠叠的黄色茅草,被其中居住的牲畜推挤得高低不平。成怀秀用脚扒拉着茅草较为干燥的上半部分,一路走一路“哗啦哗啦”地踢,试图用它们盖住全部的地表。
不锈钢制的猪食槽被打翻了,糠皮、玉米等干饲料撒了满地,但多数陷入了污泥里,好像遭到过动物的践踏。食槽边上堆着颜色青翠欲滴的饲草。然而,只有少数几根叶片露出了被咀嚼过后的纤维,大多数堆在地上发蔫。
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两头膘肥体壮的猪正侧躺在茅草堆里,身体臃肿,白花花的肚子鼓得像皮球。在成怀秀走近时,这两头无精打采的牲畜随便扑扇了两下耳朵,眼也不眨,哼唧也不哼唧。
“起来!再不走我就把你们做成烧烤!”
成怀秀踢了踢离他最近的猪,后者身上肥肉水波般荡漾起来。那只懒洋洋的动物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一点儿也不在乎。
“快起来!”成怀秀捂着鼻子弯下腰,动手去拉猪的前腿,“我才不会对无辜的……咳咳!哕!!”
突然,酸水像间歇泉似地从他的胃袋冲进了鼻腔,连同未嚼碎的月饼块一齐卡进了成怀秀的食道。冒着热气的胃容物从口鼻喷涌而出,把他脚下的泥潭变成了沼泽。成怀秀痛苦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摁住一边的鼻翼,从鼻孔里擤出一块瓜子仁的残渣。
“阿嚏!”他揩了揩鼻子,接着又揉了揉眼睛。
自从踏入这间畜棚以来,他的周身一直萦绕着腐败的气息,可源头却无从寻起。猪粪的氨水味非常刺鼻,但无论如何,单纯的动物粪便绝不可能产生如此令人反胃的味道——简直像是回到了欧洲中世纪时期的大街,到处都是堆积成山的老鼠、粪便、尸体……
尸体?
成怀秀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弯下腰,费了好大的劲把那两头猪从它们的安乐窝里拖走,仔细翻看一层层茅草。但不管翻开了多少地方,他能找到的始终只有草叶、米糠,还有更多的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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