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乡野村渔

每年春天，农历五月天气转热，秧苗拔高。梅雨天季到了，妈妈又开始带着我们去水田里拔草。这是我们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在水田中间，腿上和手臂上都会被稻叶割出一条一条红色印子。而且我们小小的身躯猫在稻田里，尖尖的稻叶一不小心就戳到我们的额头眼睛。但是有时也有很多乐趣的，比如连续几天的暴雨，水田里的水爆满，开始沿着田埂向地势低洼的荷塘流去，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溪流。这个季节，连天阴雨，气压很低，温度升高，荷塘里小鱼也觉得闷得慌，全部出来透气。遇到水田的溪流，那些肥硕的鲫鱼会沿着溪流逆流而上游到水田里。

当我们发现了水田的鲫鱼，大家哪还有心思拔草。拔草活动演变成捉鱼大赛。我们会轻轻的在水底移动脚步，看到水底的鲫鱼往往藏身秧苗边上或者田里的脚印深处。我们就慢慢的小心翼翼把两个手掌移下去，然后瞬间朝鲫鱼扑过去，有时呆呆的鲫鱼瞬间收入囊中。有时扑了个空，溅的自己满脸满身泥水。有时嫌自己的手掌不够大，干脆把头顶的草帽摘下来用来捞鱼。妈妈总是又急又气，但是妈妈也会很积极的和我们一起抓鱼，因为抓了鱼回家就能加餐了。但是她那时候难得能吃到荤菜，比如自己养的鸭子和鸡都是用来生蛋，鸡蛋拿来做菜。而鸡和鸭子爸妈也是舍不得杀了吃，只有过年过节或者来了重要的客人才有的吃，因此能吃上一顿鲜美的鲫鱼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我记忆里那次在田里我们一上午抓了好几斤鲫鱼，结果草没拔多少，妈妈领着我们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有时夜里雨下的很大，爸妈就打着手电灯去田里，巡视下田埂，害怕雨下的太大把田埂冲开。这时候最是鲫鱼吸水最多的时候，而且雨大，吸水的鱼也越大越多。妈妈给爸爸打着伞，照着灯，爸爸就在水田的缺口处徒手捉鱼。那段日子经常爸妈都是深更半夜回来，第二天我们的饭桌上往往是多了一大盆鲜美的红烧鲫鱼。而且这个时节，每条鲫鱼的肚子里都是满满的鱼籽，长时间在鱼汤里熬煮，鱼肉质地细腻鱼籽口感紧实，一口咬下去满满的的颗粒感让人非常满足。

有一次，弟弟放学回家，他和村里一些小伙伴一起去田埂上玩耍，发现前几天的暴雨给水田里带来了好多鲫鱼，于是他赶紧脱了鞋子袜子去水田里摸鱼，据他说他自己当时摸到了好多，于是他就在水田里用泥巴围了一个小小的水坑，然后把捉来的鱼全部集中放在这里。等到天快黑了，他准备把鱼全部拿回家在我们面前大显身手的时候，发现鱼少了好多，他气得不得了。回到家他一直觉得委屈，我们谁也不信他，直到今天提起这件事，他还是要向我们辩解他真的没骗我们，当时他真的摸了好多鱼。好吧，我们就相信你摸了好多鱼，弟弟。

现在想想很是感激爸妈，他们从不过分苛责我们，他们一辈子都是用讲道理的方式教我们做人做事，感谢他们的耐心给我们的一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童年。而且他们总是力所能及的给我们多创造一份童年的乐趣和物质上的丰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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